“我不知道。”周若清低垂着头，想也不想答道。
瞧出储逸宁神色诧异，周若清撇了撇嘴，“实不相瞒，这诗也不是我写的，而是一位友人所赠，那日也是被徐静安逼急了，这才将诗念了出来。”
储逸宁盯着周若清看了半晌，不过周若清神色坦然，坦然得储逸宁都有些不大自在，半晌才道：“不知是哪位友人所赠，如此高才……”
他的话说了一半，却又停下，周若清虽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淡淡道：“郑思肖。”
她也不在乎储逸宁如何看，你一个对兄弟都赶尽杀绝的，难道鄙视我一个抄袭的？
陌生的名字让储逸宁皱了下眉，不过他奇迹般地看懂了她的想法：“周小姐莫要误会，孤只是见此人高才，所以才问上一句。”
也是，从杏儿所言来看，储逸宁固然心狠手辣，但也处境艰难，一个皇帝不喜的太子，有多难，周若清虽未曾体会，但也不难理解。
她当初刚接手集团的时候，爷爷亲自为她保驾护航，却也明里暗里受了不少刁难。
从朝臣对他的态度来看，他要想坐稳皇位，必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费尽心思招揽人才也不足为奇。
只可惜，此人不在这个朝代，不能受他招揽。周若清直截了当道：“殿下若是想招揽此人的话，怕是要失望了，已离世多年。”
“那倒是可惜了。”难怪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储逸宁心中释怀，淡淡叹息。
周若清望着走在前头沉稳迈步的男子，见他神色中的惋惜一闪而过并未太过纠结，心中倒是生起了些许好感，见才欣喜，却又不会太过纠结，若不是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名声又太过骇人，做个朋友倒是不错。
“他的遗作能重现世间，被人知晓便也不算可惜。”想到郑思肖的生平，周若清也有些惆怅，初闻郑思肖为故国更名之时，她也不过是在心里感慨了句气节可嘉。
如今飘落异乡，亲人再不可见，倒是有些明白了郑思肖当初的惆怅迷茫，她望了望已经西斜的日头，看向储逸宁，“时辰不早了，殿下可要回府？”
“回去吧，今日有劳周小姐了。”储逸宁虽行在前头，但也察觉出了周若清语气里的落寞，以为周若清与作诗之人感情甚好，心中惆怅，便顺着她道。
今日一游，储逸宁对周若清更加人刮目相看，能与郑思肖那般文采之人相交，又怎可能毫无长处。
何况她的态度实在太过坦然，寻常人假借旁人诗作，便是不藏着掖着，多少也会有所隐瞒，哪里会像她这般。
“周小姐最近在学武？”突然沉默的氛围，让储逸宁生出了几分不适应，随口找了个话题。
周若清诧异了一下，想到他敏锐的洞察力，很快便也释然，点头承认。
“若是初学武功，还是要循序渐进的好，切莫急于求成。”言语间二人已经走到将军府门口，储逸宁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玉佩，看向周若清，“孤见周小姐走路时腿脚酸软猜的，若是不对，周小姐就当没听过吧。”
“谢殿下提点。”周若清却是笑了笑，看了眼紧闭的府门，皱眉道，“还要烦请殿下在门口等上片刻，我爬个墙。”
储逸宁轻笑出声，做了个请的手势，立在原地，瞧着周若清抱紧杏儿越墙而去。
昏黄夕阳下，骑装的女子好奇地望着婢女，红润的面容娇艳明媚，随意的妆容也难掩容颜绝色。
笑容灿烂，自信坦然，还颇有毅力和成算。
当真是与众不同。
男子深邃的目光追随着她消失的方向，矗立片刻方才敲响将军府大门。
“哎，可算是回来了。”瞧着周若清平安落地，杏儿长长地呼了口气，“小姐，您看到太子都不害怕吗？”
周若清皱了下眉：“有什么好怕的，我又没有得罪他。走，去母亲院子，看看晚膳好了没有！”
好吧，想到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有点颤抖，不过总不能将人当洪水猛兽避开。
她敢保证，若是当真将他当做洪水猛兽，死期只会来得更快。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太子也不可能在边城待一辈子。
将军府后院，两个扫洒婆子扫着树上不断落下的落下，满脸惆怅之色，“这叶子一直落个不停，什么时候才扫得完啊！”
旁边那婆子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瞧见没人，才小声开口，“我听梨园的丫鬟说，小姐这几日都老实待在家里没有出门，你说小姐是不是那日在战场上吓傻了，居然转了性子了！”
“要我说转了性子才好，否则每日鸡飞狗跳，咱们的活都要多上几倍。”
“我看不是小姐转了性子，是你们见夫人这日心情好想要上天！”秦氏身边的卢嬷嬷站了出来，她语气淡然，威严却不言而喻。
两个婆子变了脸色跪在地上，吓得连话也不敢说。
卢嬷嬷冷冷地扫了那个婆子一眼，只说了句“还不快扫地”，便又带着两个小丫鬟匆匆走了，边走还边叮嘱小丫鬟，“一会你们好生盯着厨房，今日小姐解了禁足，定会来找夫人用膳，三位公子也从军营回来了，老爷说不定也在，吃食定要仔细。”
秦氏的紫明园内，菊花盛开得极好，自从周若清将郑思肖的《寒菊》当自己的用了以后，秦氏便命人将看得见的地方摆上了菊花，就连室内也不例外。
负责摆膳的丫鬟小心翼翼将桌上的菊花移开，方才开始布膳。
“小姐，您不知道夫人这几日有多高兴，你作的那首《菊》，夫人已经让人抄了摆在床头，日日都要看上好几遍。”卢嬷嬷引着周若清和周家三兄弟进了内院，笑意吟吟地开口。
“小妹，说好的一起做文盲，你却背着我写了诗。”周云岩皱眉瞪了周若清一眼，只是眼底满是赞赏，未有半点凶狠，实在没什么作用，“你是不知道，这几日军师得空就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学你一样多看看书，说是读了自然有用得上的时候。我堂堂武将，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把兵法倒背如流不就好了。”
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周云岩满腔恼怒，却又不舍得朝自家妹妹发泄，最终懊恼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