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买了好多香，每天烧香拜佛。但是这些用处都不大，我的孩子……那残魂每天晚上都会在我床底下喊饿。”
“我一连半个月都没一天睡好觉，我想搬出去，但我手头那点钱哪里也去不了。不仅是夜晚，白天也是，家里的盆栽、瓶瓶罐罐会无故倒地。它好像就跟在我的后面，我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廖安惊恐地瞪大眼睛，我能从她琥珀色的眼睛中看到缩小的瞳孔。
“直到我在走廊上遇到了肖姐。”
廖安现在说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
“肖姐说我被饥饿的残魂缠上了。还问我是否有过一个孩子，我告诉她是的。但那个孩子压根没有出生！”
廖安声音哽咽，我伸手拍拍她的肩。
“我、我当时真的太累了，我不知道会这样。我没有保住它。是妈妈不好，如果当时再多注意一下身体。呜……”
“然后呢？”我没给廖安太多的时间沉浸在悲伤之中，“肖琪让你用生肉喂残魂？”
廖安呜咽地点点头。
“她问我还想不想见我的孩子。我当然是想的，她就告诉我关于残魂的事，只要喂足了生肉，我就能见着它了。”
“肖姐还告诉我，关着灯剁肉能让我的孩子明白，那是给他的食物。它平时就不会抢我的肉食。”
这个鬼怕光。
我立刻得出结论。
王芳和小孩鬼可没有那么矫情，还要关灯给他们做饭，要是这么麻烦我早该把它俩丢出去。开着灯做饭我都得给自己包扎伤口，关着灯剁肉我估计一根手指头都不剩下。
廖安说到这儿我实在忍不住了，不由得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廖安抬起头泪眼婆娑，茫然地望着我。
“那残魂都能蹭你腿，碰到实物制造动静，甚至你能在床底下听到声音了，怎么会还没有凝聚实体呢？”
我无奈。
也许是旁观者清，或者廖安始终受到恐惧的影响，她完全没有细想自己的遭遇。
“这……”
廖安手足无措，她看着我像做错事的小狗。
我无意苛责她。
“你也别太担心。”我安抚道，“你做的这些还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难道……我见不到我的孩子了？”
廖安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她的力量，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动也不想动一下，任由眼泪刷刷往下掉。
我看她可怜，心中有些同情。
但也不想告诉她，那小鬼在我家。
已经和亲人阴阳相隔，最好不要沉浸在过去之中。就算廖安见到了小鬼，小鬼也无法像真正的小孩那样幸福地生活在人世间。
各有各的路要走，就让廖安放下吧。
人总要朝前看。
“是的，不过别担心。你的小孩生活得很好。”我半真半假的说道。
廖安愣愣的，思索片刻后才恍然大悟。
“你也是业内人士？”
我没回答她这句话，这话我实在不好接。
要说我是业内人士，我前几天前还完全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神鬼鬼之类的东西，但要说我不是……可我后半辈子都跟这群非物质遗产挂上边了。
我轻咳一声，岔开话题。
“这件事别到处声张，我们还不清楚肖琪她这么做是真的在骗你，还是她本身就是一个半吊子的骗子。”
“那怎么办？”廖安带着哭腔的咬住嘴唇，“她不会报复我吧！我、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凑巧这时外面出现一道闪电，闪亮了半边天，紧接着就是道惊雷，几乎在我们耳边炸响。
廖安吓得一哆嗦。
“你正常对待就好，如果你真的是个无法自保的普通人，少接触这种事。如果你之后还有发现什么打我电话吧。”
我拿了张纸条写下我的电话号码。
给廖安留下我的联系方式并非我的本意，理论上来说离我越远越安全。我得承认我想从廖安的身上取得更多关于肖琪的信息，肖琪既然想利用廖安做点什么，理应不会就这样放弃她。
第二，是替王芳做事。
王芳和我缔结的契约是我帮她找到凶手，但廖安作为王芳的好朋友，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怕会连带的王芳一起出问题。
我可不会跟我转运的阴德过不去。
廖安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手攥在一起，轻轻咬着嘴唇。
看得出来她想让我多呆一会儿，不过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我还有其他打算，比如找穷道士咨询一下“业内”的消息。
我和廖安简单的再寒暄的几句，提醒她最近玩出带好手机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往公.安.局跑，说完这些我便起身离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大有不停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原因，三楼的灯坏了，平日里它还是有在认真工作的。
我关上廖安的房门，又是一道闪电，短暂的亮光中我看见四楼那里站着一个人。
……
我短暂的失语。
四楼那里站着的是5楼的神秘女人，肖琪，肖姐。她正用一种阴恻恻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我。
她要做什么？
我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她给我的感觉甚至比鬼怪还要恐怖，鬼在靠近我之后就会失去他们的能力。而我无法确定一个人能对我做什么，哪怕她是一个看上去比我弱小很多的女子。
在现代社会中想要对付一个人的方式实在是太多了，物理的、化学的，轻轻松松就能让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失去反抗的能力。
我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不知道下一步会做出什么的精神病人。
“你很好。”
肖琪冷冰冰地开口。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以前她从来没有搭理过我。她的声音很好听，不当声优都是屈才了。只是嗓音略微有些沙沙的质感，仿佛嗓子不舒服。
“我承认你有几分本事。”
肖琪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微微用力，露出白里透红的指关节。
“但我劝你不要插手我的事。”
她威胁地说道，没等我开口只留下一个背影。
肖琪的脖子比例比一般人长些，但并不会叫人觉得奇怪，反而有种修长的美感。
以前偶尔遇见也没太在意，如今让我注意到她的脖子，是因为上面趴着一条半透明的红色小蛇，正冲着我丝丝地吐舌。
那不是宠物蛇，那是一只鬼怪。
肖琪并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但我从她说的话中，隐约猜到她用特殊的方式试探过我。只是不知道是我的体质问题让她的“试探”没能生效，还是家里那位邪神的气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雨哗哗地下。
一楼地下已经有了些许的积水，我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看见外面风里雨里飘着几个床单被套。
是谁晾晒的床单忘记收了，愣是被风卷到了天上。
我定睛一看。
那被子上熟悉的花纹，熟悉的缝补痕迹。
哦，是我的啊。
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