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转折点

2022-03-02 15:22:07 发布 | 2147字

时间转眼过了三年。

三年期间“他”已经成为了浮玉岛上不可忽视的存在,岛主的重视以及“他”展露出来的修炼天赋,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轻易招惹他,甚至不少人已经默认了他会是下一任的岛主,因此对他大献殷勤。

沈浮光呆在“他”的身体里,感受着“他”从满眼冷漠的无视众人,到后来已经会对人微微点头,心里竟感到一丝欣慰,偶尔和师兄对视的时候,他也能从那张蒙着眼的脸上,看到类似的神情。

沈浮光不免有些好笑,从身体上来说,师兄明明才是那个更需要照顾的人,却俨然已经拥有了慈父心态,无论何时对着“他”都是温柔又期待的。

不过“他”的进步的确很大,光是学会与人正常沟通这一点,就已经为“他”招来了无数朋友。

“他”在浮玉岛的地位越来越高,每次离岛做任务,都会有一大堆的人愿意跟随,他也渐渐地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修士,会在任务中保护师弟师妹,学会了以普通人性命为先,还学会了断后和承担失误的责任。

就在日子好像越过越好,沈浮光却越来越提心吊胆的时候,转折点终于到来了。

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外出的“他”回到岛上时已经是深夜,可他走进小屋,并没有如以往一般看到师兄躺在床上熟睡的身影,虽然不至于担心,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下意识地出门去找人了。

好在出去后没走几步“他”便听见了脚步声,抬起头,一轮弯月照着远处海潮与山巅,还有一个跌跌撞撞朝他奔来的身影。

“他”顿住脚步的同时,沈浮光也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看了这么多回忆,他还从未在“他”记忆中见过如此失态的师兄。

从一开始见面,师兄便是一个万事都底定在心,做任何事都不缓不急的人,尤其在“他”面前,他还总有一丝师兄包袱似的,比面对旁人时更加可靠稳重,然而此刻,他却连跑都跑不稳,甚至连前面有个人都感觉不到似的,径直从“他”身旁冲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沈浮光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师兄惨白的脸色,还有被风吹得扬起的,撕破的袖子,以及袖中泛着淤青的,显然是被人暴力留下痕迹的手腕。

一瞬间仿佛全身都被浸入寒冷幽深的水潭中,沈浮光耳朵嗡的一声。

他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往好的方向猜测。

难道“他”后来弑师杀人,是和师兄有关?

心里正乱糟糟的猜测着,“他”已经回过头朝小屋走了过去,推开半掩的房门,“他”看见师兄正坐在桌旁喝水,那只总是稳定的手此时连杯子都握不住,始终无法停止的轻颤着。

沉默片刻,发现师兄始终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兄。”

啪——

瓷杯从那只颤抖的手上摔落,砸在地上碎裂四溅。

“你回来了。”师兄第一时间扬起了笑脸,不动声色藏起了自己依旧抖个不停的手。

“他”嗯了一声,走过去在桌边坐下:“你看起来很不舒服,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就是摔了一跤。”师兄显然不打算多谈,敷衍了一句就起身了,“出去那么多天你肯定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之后日子仿佛又恢复到原来的一层不变了。

但沈浮光发现,留在浮玉岛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在暗中观察岛上的变化,尤其是围绕师兄发生的一切。

久了之后,沈浮光发现,“他”显然并不明白师兄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一晚“他”也许看到了那截被撕破的衣袖,以及袖子下淤青的手腕,可他并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留下的,或许“他”觉得师兄是和别人打了一架,因此“他”的关注点都在那些可能和师兄打起来的人身上。

发现了这一点后,沈浮光有些哭笑不得,又感到有些心焦,为师兄,也为“他”。

虽然有所进步,但说到底,“他”还是一个不通世事的少年,或许正是因为太过纯粹干净,他的崩毁才会来得那么彻底决绝。

心里隐约有了预感,沈浮光的心情,便再也没能轻松起来。

·

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不动声色持续了一个月的观察,让“他”终于察觉到了一点事。

不知从何时开始,岛上似乎有隐秘的流言在四散。

“他”甚至不知道那流言到底是什么,却已经从中察觉到了让人不适的恶意。

又是一天,当来自师傅的赏赐源源不断的从岛主宫殿中抬过来的时候,“他”看见附近正在朝这边眺望的弟子。

他们正在窃窃私语,同时互相使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眼色,“他”看不懂,却感觉到某种下流而鄙夷的意味。

“他”去问师兄,已经很久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开怀笑过的师兄,他缩在小屋里呆呆地看着那些赏赐,一动不动,听到“他”的问话也没有半点反应,好几次之后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我说,师傅为什么要赐下这些东西?”“他”略微皱着眉,“悄悄赐也好,这样大张旗鼓地抬过来,岂不是让旁的弟子都看不惯你?”

“谁知道是为什么……”师兄喃喃自语,“师傅好像疯了……”

“他”听不懂,但“他”也觉得师傅这样做不对,所以没有告诉师兄,他次日就去找到了师傅。

“你不要一直大张旗鼓给师兄送东西,旁的弟子在说闲话了。”少年即将又要带师弟师妹们去某个秘境锻炼,正背负着长剑,一副即将远行的打扮。

这两年已经不再怎么出岛的岛主高坐大殿,看了他半晌,发出一声长笑:“你个臭小子,师傅我给心疼你师兄,给你师兄送点东西还要看你眼色不成?”

“你可以私下送,不要被别人看到。”少年皱着眉,“我已经听到有人说师兄走后门了。”

“他”说得很认真,殿上的老人闻言却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带着这样意味不明的笑,老人意味深长的道:“其实他们说得也没错,可不就是走后门嘛。”

说完他又放声笑了起来。

在他的大笑中,“他”紧紧皱起了眉,沈浮光的心脏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