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网吧，雨还在下，林牧在屋檐下看了看天，拉起衣服上的帽子扣在头上，准备随时冲进雨里，“去哪儿？”
林非站在他身边，比他高出了半个头的样子。林牧觉得很奇怪，明明之前两人还一样高的，怎么就这半年不见，林非一下窜出这么多？
一股又被林非压制的烦躁从他心头升起。
“你想吃什么？”林非完全不知他心中的想法，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伞撑开，先行走入了雨幕里，然后回头看他，好像在示意他赶紧过去。
林牧望望雨伞又望望天，刚刚被雨淋湿的帽子还湿哒哒垂在他背后上，很是不舒服，想了想咬牙钻进了他的伞下，“大盘鸡。”
林非像是早就料到了他要说什么，迈步往前，“从这儿不远有家新疆菜，走吧。”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孩挤在一个伞下，林牧觉得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林非反而一脸坦然，好像根本没在意这种小问题，林牧瞬间觉得自己想的太多，十分自然地和他并肩走在一块，“听说你们校队又拿奖了？”
林非没想到林牧还会主动去了解自己的情况，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听人说的。”林牧随口回答，林非去比赛那几天，林云天天天守着电视看比赛，就算是忙于高考最后冲刺的林牧也知道了一些消息。
林非心底却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欣喜，林牧很难得主动和他说起比赛的事情，“嗯，全国校队的联赛虽然难度不大，但是能拿奖也不容易。”
“啧。”林牧十分不屑地摇头，“天才还能不容易？”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戏谑，林非认真解释道：“校队里还有参加过世界高校联赛的前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
“那也还不是打不过你嘛，你可是天才啊。”这番夸奖的话完全没有夸奖的意思，反而充满了讽刺和挑衅。
林非只当做不知，侧低头看着他眼神含淡淡含笑，“论天才，我这不是比不上你嘛。”
林牧一脸懵逼，要知道林非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夸赞过他的，“我怎么了？”
林非声音平缓，语气认真，倒像是真的在夸奖他一般，“你不是国家一级退堂鼓选手？”
林牧立马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继而转过头不再理他。论嘴上功夫，自己在林非这里从来讨不到好，当然别的领域好像也不行。
林非见林牧偃旗息鼓，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两人到了新疆菜馆，林牧率先迈腿跨进了店里，林非则收了雨伞，抖掉了上面的雨丝才走了进来。
林牧在一张小桌子上坐定，已经拿着菜单开始点菜了。
点了一份中份的大盘鸡，林牧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就这样吧，多放点辣椒。”完全没有要征求林非意见的意思。
服务员接过菜单要递给林非，林非摇摇头，“按他说的就行。”
菜很快上来，冒着热气的大盘鸡装在一个大平盘子里，土豆和鸡块炖的软烂，还有红彤彤的红椒，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林牧中午光顾着和老爸吵架，根本没有吃多少东西，此时早已饥肠辘辘，立马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正当他开心地啃着小鸡腿，抬眼就看到林非碟子里放着一块鸡肉，他正低着头认真地挑上面沾着的辣椒。
自作自受，辣死你活该。
林牧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完全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
林非挑完了辣椒，才吃了那一块鸡肉，然后又灌了好几口水。
林牧瞧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下筷子的手顿了顿，嘴张合了一下，终究没有出声。
林非完全没有意识到林牧的迟疑，他毫不犹豫地夹起另一块肉，又低头去挑上面的辣椒，一边挑一边说：“你为什么不想去T大，我们学校很不错的。”
林牧夹着肉，毫不掩饰地倒出自己的心思，“对呀，因为是你们学校，所以我才不想去。”只要有林非在的地方，他都想远远躲开。
林牧脑中想起幼时的画面，明明在他来之前林云天是全心全意教他打球的，可自从林非出现后，一切的目光和关怀都被他抢走了，他好像天生自带光芒，又好像生来就是克自己的。
林非抬头看他，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悦，“我要是你，不会在这种时候使性子。”
“那可真可惜，你不是我啊。”林牧冲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你的分上M大还不如上T大，选个自己喜欢的专业。”林非理智地给他分析利弊，“如果去了省外，可能还要校内调剂，如果专业不喜欢，你会很痛苦。”
“我现在也很痛苦。”林牧毫不在意，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林非的敌视，“缓解痛苦的方法只有离开这里。”
“那你就错了，离开这里并不能让你解脱。”林非缓缓道，“你只会一直困在痛苦里。”
林牧抬头看他，根本没有仔细去琢磨他的话外之意，只是反击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很了解我啊？”
“没那么了解，但是可能比你自己要了解一点。”林非说这话时语气肯定，没有一丝的犹豫。
“放屁。”林牧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吃肉去了。
林非继续说：“T大的专业在全国都是不错的，羽毛球队的水平更是有目共睹，如果你还想重回赛场，来T大绝对不会后悔。”
听他提到重回赛场时，林牧的手顿了顿，眼睑垂下，遮去了眼底的情绪，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重回赛场？我一点也不想。”
林非望着他，眼底有了一丝复杂的波澜，“林牧，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原因而不肯来T大，那我可以保证，你入学后我当做不认识你。”
林牧闻言冷笑一声，挑眉看他，声音里带了几分平时鲜有的冷冽，“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你觉得我不去T大是因为你？”
林非不置可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肯定是因为我，你怕没办法超越我，又不想承认我比你优秀，嫉妒我，所以只能远远躲开我。”
“放你妈屁。”林牧再次脱口而出，他承认自己讨厌林非，讨厌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但是说他嫉妒林非，那简直是天方夜谭。“T大真是没教你好好做人。”
面对他的暴怒林非一点也不惊慌，甚至带了几分笑意，“既然不是因为我，那你敢来吗？”
他这一丝笑意到了林牧眼睛里，就成了一种挑衅和炫耀。刺的他神经乱跳，头脑发昏，“我怎么不敢？”林牧火气越来越旺，眼睛狠狠盯着对面的林非，眉头紧蹙，“林非，你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林非眼神平静，和他静静对视，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既然这么有种，你就报T大。”
“报就报！真当老子怕你”林牧愤怒异常，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林非嘴角忍不住更弯，眼底都带上了笑意，天知道为了让林牧去T大他动了多少心思，连林教练都被他拉来当帮手，软磨硬泡终于让林牧松口了，立马确认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变卦。”
林牧冷哼一声，不屑反驳，“君子一言，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