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千年古刹

2021-04-16 16:20:17 发布 | 2291字

岳川喜欢上壁画,是因为这种最古老的作画形式中蕴含的无限创意和宏大格局,很符合他自由奔放的心意。他被马琪拖去见圣光寺住持是在两个月之后。圣光寺的壁画确实壮观,让他内心为之震憾。

壁画始于唐代,历代又有添加和修复,经过一千多年的微生物侵害、风化,已严重受损。此外还有一些彩绘文物包括天象图、内仕图、仕女图等等,大部分都已褪色,岳川认为很难恢复原样了,这是很可惜的事情。

圣光寺住持净慧法师说,岳川和一些请来的专家说的是一样的,如果他说很好修复,反而不会令他相信。他指望岳川能拿出办法来。他说一看岳川就觉得是有佛缘的人,此生学画的一切准备皆因圣光寺。

真的吗?难怪岳川一走进圣光寺就有故地重游的感觉,会有心田滋润、精神回归的亲切。

净慧法师话语不多,却句句打进岳川的心灵。

岳川说:“办法当然一定会有,但请住持容些时间。修复古壁画是门深奥的学问,我在国外接触到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可是没有实践过。我需要学习,还需要走访国内壁画修复权威,例如敦煌研究院的古壁画修复专家。然后呢,找专业人士组成一个修复团队,先拿出一套修复方案来,供法师和领导审阅。法师看这样可好?”

法师眉开眼笑了,他夸马琪找对了人。

马琪对岳川说,修复这些壁画是法师此生最大的心愿,文物局请来过不少专家、画家和学者,都没入他的法眼,想不到岳川一来就被拉上了战车。

“你又是怎么与法师相识的呢?”岳川问马琪。

马琪说:“婵儿逃跑后,我死的心都有了。后来有心到寺里当和尚,是法师开解了我,他说,如果出家之心十年不变,那他会亲自为我剃度。后来我为寺里捐了一个楠木木鱼,每月初一、十五都来烧香诵经。就这样,和法师结了缘。”

想不到马琪因为失婚的事,会心生逃离红尘的念头。岳川和岳明还一直以为二二乎乎的他除了大伤了面子,心灵并没有受伤害,看来他们都被他的外表蒙敝了。如此说来,到底谁更爱婵儿多一点呢?岳川自惭形秽,婵儿对他再有意,他却不能接受她,听起来就像个负心汉。马琪爱婵儿,婵儿拒绝,这种感情有价值吗?哥哥岳明呢?他的爱又太君子,太含蓄,让婵儿没有感觉。人间难道真的都是错爱?两情相悦又无障碍的姻缘很少,有的只是遗憾。婵儿的问题,只能交给时间来解决了。

岳川与法师达成共识后在寺里拍了些相片,便拜名师,去敦煌实地考察了。

马琪则凭着他的投机精神在文物局签下了这个工程,不出一份力而吃定两头。在这个问题上,岳川没有异议,他只想到若不是马琪,他还接触不到古壁画修复的机会,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有一种天降大任的感觉。

岳川集中精力准备了三个月,回到圣光寺时,手里拿着一份专家认定的修复方案。净慧法师与文物局审阅,批准工程启动。

岳川的团队总共五人,有两个画师资历比他高,是修复古壁画的专家。他们先要对古壁画进行清洗、加固、除尘等多道工序的处理,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尽量恢复其历史原貌。

这是一个艰苦而又繁杂的工作,开工后,团队不与外界联系,完全是一副闭关的样子。为此,净慧法师十分欣赏岳川。

夜晚,两人常常燃香长谈。

“法师,您是什么时候出家的?又是什么原因使你选择了寺庙的人生?”

“打小就被家里送进寺院,我没有选择。”

“那你曾经想过别的生活情景吗?比如娶妻生子。”

“那是凡夫俗子的生活,我想没有意义。”

“年轻的时候想过父母吗?”

“也可能想过。每天都需要静心修进,就像你修复壁画,需要苦其心志。”

岳川发现可以和法师聊很多话题,法师唯独不喜欢聊自己,他说以前的事情很多都忘了。忘了,这真是一种至高至上的心境。像法师这么智慧的人,记忆应该到久远,说忘了,只是封存了,雪藏了,是吧?

既然这样,那就聊聊壁画吧。岳川说这些壁画的原始材料是动物胶和颜料的混合物。现在问题挺多,例如空鼓、褪色严重,墙体裂缝,部分画被鸟粪覆盖等等,要想恢复,难度挺大的。

“这个我明白,”法师说,“修复这些壁画,也不是我的执着,我就是想尽最大可能抢救一下。”法师还说,这些壁画都有很高的文物价值,德宁殿东西两侧的古壁画,一直有着出自唐代画圣吴道子之手的传说。

岳川告诉法师,他们知道这些壁画的文物价值,因此做得极小心,像德宁殿的古壁画,他们都是用棉签除尘去污渍的。他们在清污中还发现,在现存古壁画的表层下,还有一层壁画。这就是说,现在保存的古壁画是在原来的基础上重新绘制的,属于“重层壁画”。

确实,岳川在这个千年古刹里不断发现着历史遗迹,感应着古人的意念。有时候,他睡梦中都在修复壁画,壁画里的人物都活了,真是整个身心都深陷其中。

一个月过去了,马琪来过两次,他是来给画师们送补给的。寺院不能烹饪大鱼大肉,画师们为了保证营养又不能纯素,所以就在寺外设了小灶,有专人做饭。

岳川却一直跟着法师在寺里吃着斋饭,有意去除自己身上的混浊之气。面对佛,面对古壁画,他都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敬意。

画师们开玩笑说,岳川到现在都不结婚,有朝一日会不会成为画僧啊。岳川回应说,就算自己有这个命,恐怕也会困难重重,母亲正在四处张罗媳妇呢。

岳川离开法国后,胡亚美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她也飞了回来,只是没敢在岳川面前露面。她知道如果让岳川知道她开小差,会对自己失望的。她只在北京停留了几天,听说岳川在潜心准备画展,就又飞回巴黎了。在北京的每一天,她都会去岳川的宿舍楼前偷偷观望他,可是他都不往窗外看一眼,连一点心电感应都没有。这让亚美难过。

亚美学完所有课业准备回国时,突然联系不到岳川了。是在躲自己吗?对了,月前他说要去圣光寺修复古壁画,也可能寺里BP机没信号。好在还有两个月就要放假了,她心急火燎地提前订好了机票。

岳明去新疆办料,有意路经西安去看望石秋生,还带了自己工作室的作品《女娲补天》。没想到“女娲”来晚了,她补不了石秋生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