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里蜿蜒崎岖的小路，两边落叶堆积了一层又一层。
天冷了。
往日还算明媚的太阳，也不怎么见踪影，一连几天都是绵绵的阴雨天。
老夫人上了年纪基本上不怎么愿意出来走动，老宅里的其他人也大多是在傅家待了半辈子的老人，平日里就不怎么喜欢走动，阴雨天更是如此。
因而，一连好几天老宅里都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
自从上次和程昱分别后，闻笙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就这样冷了下来。
他处理不好内心纠结歉疚的情绪，急迫的想要有个宣泄口。
指甲在床边的日历上画下一道线。
时间走过一天，日历上的数字便被划去一个。
今天的日子被人小小的标了星。
按照时间来算，今天是例行的检查的日子，不出意外的话，程昱会出现在老宅。
从早上到中午一直到快黄昏，雨越下越大，关上窗户还能听见雨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的脆响。
一场秋雨一场寒。
随着落雨温度也降了下来，闻笙坐在轮椅上，腿上披着冯妈妈早就给他准备好的毯子。
“这雨越下越大了。”
冯妈妈有些忧愁的看着窗外。
“这么大的雨，小程大夫估计不太好过来，笙笙要不别等了？”
闻笙双手捏着自己毛毯的两边，却抓不出一点褶皱，闻言小声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等他。”
冯妈妈只当他口是心非。
前段时间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样子，她可是看在眼中的。
也不怪冯妈妈会这样想，那天晚上他们回来的迟，程昱又走的早，冯妈妈也没觉察出当时两个人都不对劲。
直到客厅的钟清脆的敲了六下，有人抖落一身寒凉，敲响了老宅的门。
“抱歉，晚上的雨下得太大了，来的迟了。”
程昱清朗的声音和着窗外滴滴嗒嗒的雨声，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赶快进来擦擦！”
冯妈妈开了门，立刻把人往里面拽，笑着说。
“笙笙等你一整天了，从早上就坐在客厅了。”
程昱拿着干毛巾擦头发的手一顿，情绪没什么起伏笑了笑，笑意不入眼底。
处理好自己后，程昱没什么废话的，拿出检查的器械，一丝不苟的工作着。
闻笙也没什么话，只是乖乖的配合着。
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就连冯妈妈也察觉到不对。
“最近恢复的一直不错，继续保持。”
放下医疗器械后，程昱冷静的叮嘱了几句。
“最近天气转凉，还是注意不要吹风受凉，其他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眼见着程昱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冯妈妈看着闻笙不断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眼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
“天气这么晚了，外面的雨这么大，小程医生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闻笙紧张的大气不敢喘。
“那谢谢冯妈妈了。”
他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在冯妈妈离开为程昱准备房间的时候，自己费力的推动轮椅。
程昱侧对着他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声音沉默的站了起来，帮他推起轮椅。
“去哪？”
这是今天晚上他们的第一句交流，对比之前程昱的态度，闻笙心里有些堵，他咬着嘴唇鼓起勇气看着程昱。
“你喜欢舅舅吗？”
程昱看了他三秒，短暂的沉默后，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他向来不是扭捏的性格，自然而然的承认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喜欢远哥。”
程昱看着闻笙的神情，这些天脑海里一直没有解开的谜题似乎瞬间有了答案。
“你上次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反感我？”
“虽然这么说你可能有些接受不了，但我必须告诉你，这不是一种病，只是我喜欢的人恰好和我一样。”
“如果可以，我希望获得你的祝福，毕竟除了老夫人之外，你是远哥最亲近的亲人了。”
“世俗不承认的关系，我希望能够在亲人这里获得支持。”
闻笙抬起头看着程昱，心头发酸。
如果，傅远不是他喜欢的人，那么他应该会很高兴傅远能有程昱这样优秀的人喜欢。
可一切都那么巧合，他也喜欢傅远。
在程昱冷静的注视下，闻笙坚定却也艰难的摇了摇头。
“我不同意。”
程昱正准备再度劝说，却见闻笙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因为，”
“我也喜欢他。”
“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放弃的。”
程昱大吃一惊，思绪混乱的，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瘦瘦的，还是一个孩子的闻笙，觉得他的想法过于成熟而荒谬了。
搞清楚这些之后，他心里对闻笙的不满瞬间淡去。
在他看了，闻笙就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周围的环境让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于是他渴求与身边最亲近的傅远建立更深的联系。
可这不是爱，甚至在他眼里这都算不上情感的萌动。
“笙笙，你现在还小。”
闻笙坚定的目光并没有改变，他固执的认为。
“我不小了，我很快就成年了，我也拥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会和你公平竞争。”
看着那时候的孩子坚定的眼神，程昱不忍心打破他对这个世界的幻想，温和的笑了笑，半是诱哄的说。
“好，我尊重你的意见，和你公平竞争。”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要好好配合我，把身体养好。”
“嗯！”
闻笙捏了捏拳头，中气十足的应着。
可听在别人的耳朵里，他的声音和小猫撒娇没什么两样。
解决了一桩心事之后，闻笙不太好意思的看着程昱，拉着他的衣角。
“小程哥哥，抱歉，上次我不应该对你生气。”
程昱因为他的道歉，心里面最后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
他一直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闻笙可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原谅你了，我已经不生气了。”
闻笙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笑容，甜的形同染了蜜。
冯妈妈回来看到两个人又恢复了往日说说笑笑的样子，颇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这两孩子前脚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这才几分钟就又和好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去准备了一间客房，而是离开了三年五载似的。
哎~
这年轻的孩子们呀吵得快和得也快。
冯妈妈故作不知的笑了笑，招呼着两个人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