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诡异

2019-05-14 10:15:26 发布 | 3150字

“呜呜”的号角声不断从孟从云的头船之上传出,身后六艘大船在统一的号令之下逐渐稳住船速,得到命令的林大成和李阳更是让手下舵手和桨手开始放缓船速逐渐靠近前方那几艘大船猬集一团的所在查看究竟。

“看旗号应该是淮阴常家的船队,不过具体情况还需要去查实。”常衡飞奔过来之后禀报道:“属下已经命令各船警戒,等到安全无虞之后再行起航。”

“此地距离徐州应该不远了吧?”长谷忽然开口,倒是让孟从云有些意外,不过随即点头道:“前方正是徐州城,据此应该不足百里之遥。”

长谷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倒是旁边的燕沐雪看了看孟从云镇定如常的神情,心头有些好奇,刚要说话就见到长谷一转身,正好和她四目相对,顿时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位,有事的话改日再说,些许阻碍,想来很快就能解决,不妨事。”孟从云朝着长谷笑道:“待到了徐州之后,我自当让人好生收拾,和两位把酒言欢”。

“也好,既然郎君有事要处置,我二人也不在这里碍手碍脚,就先回去了。”长谷一抱拳肃然道:“郎君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长谷愿听差遣。”

长谷带着燕沐雪下楼之后回到舱室,刚刚关上门燕沐雪就道:“大师兄刚刚为何要阻拦沐雪说话?”

“常家的人既然已经到了,这件事说与不说已经不关紧要。”长谷摇了摇头,屏气凝神倾听半晌之后才道:“此事毕竟是白公子自家的事,虽说我九宫山对其多有同情,但是此事毕竟不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此前卷入其中已经不妥,现如今你也看到了,宁远侯已经派人过来了,说明朝廷也已经加大了力度,所以我们能不插手还是不要插手。幸好常家人在此时赶到,他们护卫白公子已经足矣,不需我们费心。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多事呢?孟郎君不知道对他而言说不得也是一桩好事。”

“而且此前师尊临走之前告知过我,让我对这位小郎君多加关注,似乎对他很有兴趣。”长谷摇头道:“所以能不把他卷进去就不要了,毕竟人家在运河之上的救助也算是急公好义。”

“只怕就算是师兄不说,小郎君未必就猜不到。我们吞吞吐吐反倒是让对方多生疑心。”燕沐雪在旁边摇头道:“依沐雪看来,只怕人家早就心知肚明,甚至常家的事情人家都能猜得到,这帮常家人——”

她的话音未落忽然住口不言,紧接着房门就被打开,长琴和白公子就走了进来,见到两人在房中,长琴当即问道:“你们把话说清楚了?”

长谷摇了摇头,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然后苦笑道:“现如今孟郎君已经派人前去疏通了,只要常家船队不动手,想来很快就可以重新启程。”

“放心好了,长谷师兄,常家常大哥肯定不会莽撞行事的,只要到了徐州,船队靠岸,我们就能安全无虞。”白公子在旁边笑道:“到时候码头上人来人往,只要这位小郎君不阻拦,我们钻入徐州城内,就是龙入大海,群鸟归林。”

“你倒是和孟郎君想的一样,他说要在徐州为我们摆酒。”长谷摇了摇头,忽然觉得此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起到底哪里有问题。

“哦,那看样子这位小郎君心思机敏,想得如此之深啊。”白公子脸上忽然涌出一丝好奇和感兴趣的神情,笑道:“师兄,人家是真的猜出了什么,所以才会出言试探。”

“船在动了。”没有说话的长琴此时忽然出言,顿时让几人一愣,旁边燕沐雪直接打开了窗户,朝着外面看了看之后重新关上道:“常家的船只就在我们身边,看样子是准备伴行。”

“算了,此事就这么算了吧,伴行就伴行吧,总比直接动手要好。”白公子闻言俊朗的脸上一愣,随即苦笑道:“看起来需要找个时间去好好会会这位孟家七公子了,没想到这座百年侯府之中居然生出这么机敏百变的子嗣出来,倒也没有堕了当年那位开国侯爷的名声。”

白公子的话让众人相顾凝然,燕沐雪在旁边透过窗户缝隙不断的看着外面,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因为这句话想到了什么,半晌之后才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而此时在往景台上,孟从云同样心思不在眼前,甚至常衡前来汇报的话都没怎么听清楚,这股异状甚至连带着常衡都看出来了。

“随他们去,让李阳和林大成两船拱卫左右,贺毅紧随头船而行,让铁鹞子和石墨他们那三艘船拖后便是。”常衡提醒之后孟从云才抬起头来道:“常家船队既然想要尾行那也由得他们。”

孟从云转头见到常衡脸色有些担忧,随即笑道“你也不用担心,如我所料不差,前面徐州之后他们就会自动下船的,甚至铁鹞子他们也有可能会尾随而去,我们不去管他。”

他说到这里之后忽然顿了顿,问道:“衡哥,你有没有察觉这九宫山的长谷三人很奇怪呢?”

“奇怪?是很奇怪,不过依属下看倒也不奇怪。”常衡在旁边一愣随即摇头道:“那位长谷丈夫看起来是个正直之人,和紫胤真人相差仿佛,只有那两位姑娘,属下未曾细究所以不甚了解。相反属下倒是觉得那个少年,十有八九真有可能是朝廷要犯。”

“算了,说也说不明白,你去准备点吃的吧。”常衡的话让孟从云眉头紧皱,不过随即他也不在多想,反倒是吩咐常衡去准备饭食,自己独自坐在原地,拿出了怀中紫胤真人给自己的那本小册子。

“这个九宫山,倒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了。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疗伤——,这是?”孟从云自言自语的翻开之后,刚刚看了两句就坐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异常严肃,半晌之后才抬起头来。

“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盛,心死则神活。玄门之要旨,天地之象分,阴阳之侯列,变化之由表,不谋而遗迹自同。”孟从云喃喃自语,随即深吸一口气之后开始闭目凝神,嘴里面不断念叨着这几句话,慢慢的逐渐呼吸变缓,心神宁静。这一刻的他仿佛听到了周边所有细微的声音,麟羽瓢虫,风声水流,逐渐的开始从他心头一闪而过。在这无数纷杂繁复的声音之中,自己的心神却得到了最大的宁静,仿佛在这无数的声音洪流的冲击之下,自己却始终不坠凡尘,当真是如紫胤真人在册子上所言: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孟从云在原地侧卧,心神不垢不净,似乎处在一种奇异的玄妙之中,而伴随着他的呼吸逐渐和缓,隐隐然之间一股奇异的暖流逐渐开始在他的体表流转,让他后面上的伤口开始逐渐发热,晕晕然让他情不自禁的呓语出声。

“公子,常家家主常文景上前拜见,想要面见公子。”孟从云沉浸在这种奇异状态之中良久才缓缓醒转,而旁边的常衡在见到他睁开双眼之后才上前禀报道。

“哦,常文景所在的常家是不是和扬州分舵有诸多生意往来?”孟从云起身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精神看起来也好了不少,后背那里热烘烘的,这让他情不自禁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招呼常衡坐在一边边吃饭边道:“一会让他过来吧,我倒也想看看这位常家主打算如何在我这船上带走那位白公子。”

“那需要属下吩咐人手暗中戒备吗?”常衡在旁边对于孟从云此时的精神劲头有些好奇,不过也没太过多关注,反倒是闻言道。

“不必,戒备什么,如果那位白公子要走的话就让他走便是。”孟从云摇了摇头,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一块鱼片,叹息道:“我倒是想让他走呢,只怕人家未必。”

“算了不吃了,让下面给我做一碗鱼羹,然后叫那个常文景上来吧。”孟从云忽想起了一件事,放下筷子道:“到了徐州如果这位白公子还在船上,就去徐州最热闹的酒楼给我定一桌宴席。”

常衡也没多问,依言走了下去,而此时常文景要来的消息也被长谷等人知晓,只不过和孟从云这边笃定不一样,长谷和长琴是面面相觑,而燕沐雪则无声的叹了口气,走到一边索性不再说话。

“也不用担心,常大哥只是来面见孟郎君的,后面的事情还说不定呢。”白公子倒是没有这几人这么沮丧,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想了想之后才开口道。

“这位常文景好歹也是一家之主,怎么此时如此冒失?”长琴在旁边很无奈,看了一眼依旧信心满满的白公子,摇头道,“你从哪来的这么大信心?”

“我不是对常大哥有信心,而是对他——”白公子忽然指了指头顶,笑道:“对孟郎君有信心,人家端坐高处,冷眼旁观,难道还不知道常大哥的来意?孟家船队若真的出了什么反贼,你觉得这位小郎君会是什么处境?孟家会是什么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