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荧惑之名?

2016-10-07 21:23:46 发布 | 2179字

当下由秦越带路,两人轻松避开巡警,很快来到华府高墙之下。

然后即是攀墙,凃一刀自是不用多说,这都他是吃饭的手艺,断断不能生疏,绳索一勾,爬的跟只猴子一样,没想到秦越也丝毫不慢。想想那秦焕风世代名医,绝不允许自己独子长得根颗豆芽儿菜似的,祖宗丢不起这个人,所以秦越从小五禽戏练着,各种龙虎方剂调补着,外加这小子整日在深山老林爬上爬下,身体好得出奇,一段高墙对他而言完全不在话下。

“你真的是医生吗?”凃一刀看着秦越矫健的身手,低声调侃,“你哪路道上的?拜哪柱香的?咱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说得你好像真的是丘八一样。”秦越反唇相讥。

两人相视一笑,心有默契。

话分两头,另一边,秦氏医馆内。斌朗手持步枪,脸冷得掉冰渣,门神样地坐在大门前,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医馆之人形容被软禁,但众人却没有丝毫不适,洪瑾敬着秦焕风,言必先生、后进;尊着秦衿,三言两句就让这小妮子跟在身后喊姐姐;又哄着众仆役,出手大方,赏钱撒得跟流水似得,引得仆役争相照料。医馆之人,无不如沐春风。

“你这孩子,言他举止都是高门大户出身,可真不像个当兵的。”秦焕风坐在太师椅上,缓缓说道。

洪瑾连忙转过身来,谦和地笑道:“那老先生以为士兵应该是什么样的?”

在洪瑾眼中,眼前这位秦焕风老先生,年龄其实并不是很大,也就五十上下的样子,但言辞气质,却无端地让人觉得极为苍老,仿佛天下的苦难都经历过一样,无论面对什么变故都能做到波澜不惊,平易近人的仪态中带着一点平和、淡定、甚至是冷漠,实在让她不敢小觑了。

秦焕风对洪瑾的礼仪极为满意,笑道:“自古以外,当兵多有三事——发配、刺字、充军。非罪则贫,非懦则暴,当下也未能脱俗。”

“老先生所言不差。”洪瑾抿嘴,无奈地笑道。“如果哪天中国民富兵贵,军精势强,这乱世就该结束了。”

秦焕风微微颔首,说道:“民富兵贵?说得好,果然是有见识的孩子,只可惜我这辈子怕是看不到了,希望你们能看到。”

“老先生这话不妥了。”洪瑾微笑道,“凭您精湛的医术,必然长命百岁。”

“你这小娃,倒会讨口彩,比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干练得多。”秦焕风淡淡一笑,若有深意地说道,“刚才听那个凃一刀所说,你们这支部队叫‘荧惑’?”

洪瑾点点头,答道:“不错,是这个的名字,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

秦焕风弹弹衣袖,肃然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想见见这个取名之人,能想出这种名字,想必也是个饱学之士,老朽颇为神往。”

两人正说笑着,张妈急急忙忙的跑来,气喘吁吁地说:“老爷,遵小姐的话,输液速度加快,病人的四肢温起来了,但额头越来越烫手,人开始说胡话了,我们虽然准备了退烧消炎的药,没老爷小姐的吩咐也不敢用。”

洪瑾脸上的笑容一僵。

“不要慌,去打井水来,冰凉的那种,敷到额头和腋下,能撑多久是多久,快去。”秦衿正色道。

秦焕风点点头,又沉声道:“按小姐说的做,另外去取绳子来,把他从头到脚给我绑起来,嘴里也要塞纱布,务必隔开牙齿。”

绑人干什么?洪瑾疑惑地问道:“老先生这……”

秦焕风回头解释道:“抗炎消毒的药不能用,他的感染症状会越来越重,凉敷只能拖延一时,最后会烧得全身抽搐、咬舌,万一崩断切口缝线就神仙难救了,必须绑!”

洪瑾苦笑道:“听老先生吩咐,只是他可跋扈得很,只怕情愿去死也不愿被绑。”

秦焕风有些动容,答道:“这倒是个忠义悍勇之人,那你事后可以好好嘲笑他一番。”

“那是自然。”洪瑾的眼中再度泛起泪光,“一定会的。”

时间正飞速流逝,伴随着武歆所剩无几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朝死亡的深渊滑去。

华府似乎连绵无际,水榭楼阁,回廊曲径,犹如迷宫一样,尽显深宅高门的气魄。秦越上周还来过,带着盘尼西林,因为华老爷的小儿子外出打猎,被树枝挂了下,本是小伤,结果华少爷不知天高地厚,淋了场雨,又叫了流鹂,大行房事,当晚即被榨成药渣。机体正气大损,小伤不但不愈,反而成了大脓肿,恶臭恐怖,不能自愈。

华府大请名医,药石无效,眼见奄奄一息。华老爷未免老来失子,拿出重金,外加城外一所油水丰厚的庄园为酬求医。

秦焕风自然看不上,他衣食无忧,犯不着去华府惹麻烦,但秦越就不知天高地厚,初生牛犊不怕虎,偷了盘尼西林上门。华老爷走投无路,勉强让他一试。秦越二话不说,叫华少爷含了老参片,烧红了尖刀,一刀剖开脓腔,腥臭脓液留了一床,然后用刀细细刮净腐肉,用纱布填塞缺口。可怜华少爷自幼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种关二爷的待遇,当场呼天抢地,不是华老爷派了几个三大五粗的小厮死死按住,几乎要撞墙。

不过效果也是立竿见影,华少爷脓腔被毁,又被秦越按住在屁股打了好几针盘尼西林,嘴里也被灌了清热解毒的“仙方活命饮”,虽然被折腾的要死要活,但当晚就退了烧,有了食欲。华老爷喜不自胜,当即兑现酬金地契,让秦越每日来换药打针开方,如此三周,华少爷脓腔收拢,除了体重大降,并无任何后遗症。

然后,华老爷亲自带着礼物和匾额,上门酬谢,顺便求购剩下的“仙药”。秦焕风这才知道自己儿子干的好事,那盘尼西林是他在白人朋友所赠的礼物,还没来得及细细研究便保不住了,气的暴跳如雷,好不容易送走华老爷,立马要关门行家法,没想到秦越自幼顽劣调皮,不堪管教,眼见老爹要打,果断拍屁股跑进深山。

这是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