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世通言之彭县吏寻欢被水浇

2015-05-20 23:52:40 发布 | 3290字

酒乃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

钱装痴人之胆,气为惹祸之撩。

这几句歪诗,其实也道得明白,不过是酒、色、财、气四字,劝善人们,还是少沾染一些为妙。只是这话说来轻巧,看千古以来,又有几人能处之淡然,临之而为被所动者。而芸芸众生之中,往往又把那酒、色、钱作为敲门砖用,且每每无往而不利。善用心思者,将这三者作为引子,上下搬弄,左右逢源,尤其那财色二字,于这浊世间最为畅行。不过诸多哭笑不得之事,也由此而生,德行端正者不能不以之为警世之通言也。

小子听得一则故事,粗加串引,列于卷末,实也欲勉戒世人罢了。

也不知哪朝哪代,那沅湘之间,有一县名新乡,其在资水之畔,山清水秀,物阜民丰,所也是一个安乐的好所在。

其时朝中圣明天子,居安思危,虽富虑贫,体恤万民苍生,于三省六部之中,专委一职事,名曰民政扶贫,于国库收入中,拨出大量银两粮物,用于赈济扶助因诸般原因而贫困之庶民。而各级省府州县之中,皆设有专司,专管扶贫赈济,名唤赈济院或赈济堂等,有专门的职官典属。于是各民官员为得这专项钱款,使出浑身解数,往往用那敲门砖来交通典官,中其意者,将款项尽情拨付,而其得到之后,仅费其零头,做了一些好看的面子事,至于其余,则如忠义堂一般,各头领早有商定,大碗分金银,饱于私囊也!至于那专司典官,自然也成了一个肥缺,非常人可据其位也。其于日常之间,每日皆有酒宴相待,席中奇花异粉,千姿百态,红唇送酒,叠股交欢。真可谓春风得意舟车徐,日日阅尽人间花。

却说暮春时节,那新乡县赈济堂县吏彭兴,受邀到下属白溪镇陆家嘴村检视扶贫工作。走马观花之后,白溪镇掾遂延请彭兴一行到集镇上之假日酒店用膳,那席间飞禽走兽,满汉八珍自不必说,具安排数个姿色娇艳者相与侑酒。那彭兴美酒佳人在抱,乐得不知东西,于该地的扶贫款项,那是满口应承。

镇掾大喜,令给彭兴及其随从等各封了一封利是,饭后即到该酒店歌吹馆行了一通歌舞。尔后镇掾令镇上刘牌头和康镇尉等众吏遂将彭兴与陆家嘴村一女吏胡氏一起送进大房,插科打诨之后,留下二人离去。

那胡氏年约三十,正是妖艳年华,高挑身段,臀丰胸满,席间饮了几杯美酒,此刻正是双颊酡红,媚眼含春。她穿的是一件黑衣紧身短裙,其上开领超低,大现那深深沟壑,摇曳峰峦。其下才及腿根,莲步之间,隐现裙底风光。

彭兴见众人意味深长的笑谑离开,哪还按捺得住,双手一展,将胡氏自背环抱,两个手掌已按上了丰满。

“大人,你喝醉啦!”胡氏娇呼道,忙将彭兴的手去拔开。

“嘿嘿,本官哪里醉了!席间见了亲亲,本官就留了七分,他们留你在此,想必也不是无为之事吧!”彭兴非常老道地道。

“啊,大人还真清醒啊!”胡氏娇笑。

“也不是,见到你这俏模样,本官却又醉了。”

“大人真会说笑话,来大人,我为你把床铺好。”

胡氏说着,就去舒展床单,彭兴见状,把外衣一脱,一个虎扑将胡氏压了床上,上下其手,口中笑道:“亲亲,咱就别装了,你有什么,就给本官说出来吧!哦,对了,不能再叫大人,叫官人,叫一叫。”

“啊,唔,官人!奴家真有一事相求,若蒙应允,奴家无有不从。”

“哦,还真有事,说来听听。”彭兴双手并未停止。

“啊,官人,人家在这乡下村子里,呆得也忒久了,官人能否把人家弄到县城里去哟?”胡氏欲迎还拒,一只手护住要害。

彭兴啥东西冲上脑门儿,闻言轻笑:“我道是啥难事儿,原来是这小事儿啊,没事亲亲,只要你从了本官,明日回去,即时给你办理,不出三天,你就可以进城来了,嘿嘿,到我那衙门中来,本官给你个科室主任当当,哈哈,可是正科级哟。”

“啊,官人,你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

“不假?”

“本官何曾说过假话,何况,本官上面还有人哩!”

“啊,官人,人家得感谢你啦!”

那胡氏得了实信,反而主动起来,于是风光旖旎,欢愉无限。二人拼得力竭,相拥而眠。

翌日五更,那彭某一觉醒来,摸着旁边那横陈玉体,复又欲念大炽,提枪上马,那妇人也已醒来,努力的摆腰摇臀,极尽配合,二人鱼水共欢,其间乐趣不足道也。大汗淋漓之后,那官人全身乏力,红果果的大仰八叉躺在床上,觉得甚是口渴,闭着眼睛嚷道:“亲亲,与我烧壶茶吃。”

妇人起身,一面拭却下面污渍,一面烧水,却随口重提夜来之事:“大人,可别忘了你说的话哈,要是我有来到城里,保证天天让你舒爽个够!”

那官人邪火消却,头脑渐有几分灵智,心道这事老爷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哪能与你当真,倘人人都似你这般要求,我那衙中,如何容纳得下。遂应口道:“亲亲,这事莫须着急,且等待,容本官回去慢慢安排。”

妇人一呆,急声问道:“大人,你不是说今日回去后即办吗,怎么还要等哟?”

官人不悦:“这编制上的事,哪有你想的那样简单,你想你一个村里的计生专干,一下子就想成为我局里的科室主任,这中间跳了好多级,就算我没啥意见,这局里上下,还有县里,那么多人怎么摆得平,所以你还要有点耐心才是。”

妇人撒娇,扑床上摇着官人的手臂道:“不嘛,人家不嘛!这乡旮旯,人家可是一天也不想多呆嘛!”

官人火了,一把将她推开,睁目叫道:“你咋如此麻烦,我都叫你等消息了,还待咋地?若不听话,老子叫你这个计生专干也干不成!”

妇人听了,如坠冰窟,心头渐渐升出一团火来,王八蛋,你敢情是吃了就抹嘴不认了啊,血往上冲,觑见已咕嘟咕嘟开了的不壶,扑过去一把抓起,厉声道:“姓彭的,你玩儿老娘呀!”

那官人刚才叱完之后,复又闭目养醒,闻声也未睁开,只冷冷道:“是又怎样,像你这样的婆娘,老子可玩得多了,去吧,我那兜里有两万块钱,是他们昨夜给的,你现在拿去,咱们也两清了。”

妇人听了,怒火中烧,大叫道:“姓彭的,老娘废了你个王八蛋!”

这官人听她声音凄厉,才睁眼来看,唬得魂不附体,已见那妇人举着滚烫的开火泼了过来。“别,啊!”官人急要躲时,却那里来得及,一壶翻滚着的开火凌空倾下,全泼盖在两胯之间,烫得那厮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客店中人闻得这凄厉之声,惶急赶来,妇人已穿了底裤,然而亵衣斜歪,半拉子胸脯坦在外面,蜷缩屋隅哭泣,诉说那官人如何强暴她,她拼死不从,遂至于此。而那官人,正痛得死去活来,其胯间早已猩红一般,且那物件斑驳,恰如烤熟的火腿肠,早已不辨原貌。

店中人哪不知这二人的勾当,然此事业已闹大,就算这店主广有背景,也难以善了,没奈何,还是报官了吧!

刘牌头闻报大惊失色,玛瑙戈壁的,老子们昨夜将他们送进房里时不是好好的吗,咋整出这一剧来了?急遣人去告知康镇尉,又亲自带人赶往假日客栈,睹那官人情景,想到后果,不由眼前一黑,瘫软下地。

不多时县衙得报,也复震惊,王八羔子的,咋弄出这等事来?急令宣通部长,封锁消息,不得外传出去。

外通部长跑了一圈儿回来,面露难色:“大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情城中已然传遍,不好封锁了!”

“啊,”县令大人跌坐椅中,惶惶不知所以,宣通部长宽解之:“大人,此事有何难处?”县令道:“你有所不知,这彭县吏乃府中王大人之夫人的表兄的小舅子,王大人特别嘱咐我要关照的。”

“啊!”宣通部长呆了,“这,这可咋整?”

县令想了想,道:“给郡府王大人去报,请示如何处置?

“是,大人。”宣通部长又急跑出,须臾再进:“大人,府里王大人说了,自作孽,不可活,把这小王八羔子给撤了,人送医馆治疗。至于其他,叫我们斟酌办理。”

“好的,我明白了。却把他们叫来,咱们合计合计。”

不多时,县丞、县尉、司马、主簿、典吏等陆续而至,探了府里消息,七嘴八舌各呈高见,未几整出一个处理议案。

“按本县赈济堂县吏彭兴,渎于职事,耽于酒色;行非礼之为于乡间,毁新乡之名于州府;既乖职官之则,也悖圣人之教;名难载于黄册,身难立于庙堂,今着撤去职务,交有司查办其余;白溪官员刘牌头、康镇尉等,媚事上官,耗费民财,即刻撤其职务,交有司查处。涉案事妇胡氏,其所诉之状证据未足,现不能确定为强暴,故暂时收押,待捕房查探明白后再作议处。”

于是这事暂得息平,然那村野闾巷,却衍出诸多话本也。

后人有《西江月》戏谑此事,其云:

为图一时快活,反贻笑柄终生,宦家圈里多做派,不过禽兽秽行。

善恶因果循环,古来皆有报应,寄语世间播弄者,莫做轻佻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