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刈五

2014-03-05 00:04:08 发布 | 2116字

“既然我们都属于了无牵挂的人,你能否告诉我,当初你知悉这个秘密,是不是因为找到了丹朱的陵寝?”花酒慢条斯理地说,“后世对三皇五帝的排序争执不清的原因,在于五帝中唯记载了其中四帝的陵寝和衣冠冢,统称四帝八台。可是对另一个帝王丹朱的结局只字不提。传说中帝丹朱荒淫无度,丧尽天良,人神共愤,遭到驱逐,投水自尽。历史上残暴荒淫的君主比比皆是,但死了好歹都有一个坟冢。倘若丹朱没有陵寝,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淡淡一笑:“一般人不会深究这个问题。”

黑蜘蛛似乎发出了一声感叹:“博士,花酒兄不是一般人。你也不是。”

我想了想,在礁石上按灭烟头:“坦率地说,我曾经确实找到了丹朱的陵寝。”

花酒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大概的位置在哪儿?”

我做了一个手势:“在位于哀牢山脉和横断山脉交汇处的一片水泽之中。”

花酒恍然大悟:“难怪我有能耐找到处于怒江大峡谷和澜沧江大峡谷中的几个帝王陵寝,却没能耐搜寻到丹朱陵寝的蛛丝马迹。博士,你所说的这个水泽附近,是不是有人发现了迄今近五千年至六千年的庞大的干栏式建筑群遗址,可是几次考古发掘都中途宣告失败,而且每次考古队都莫名其妙地不断有人死去?”

我一脸沉重:“是的。当初和我一起发现丹朱陵寝的人,三个月后也都在碧罗雪山丧生了。”

花酒玩弄着红宝石烟嘴:“恕我直言,五年前你和一批专家攀登碧罗雪山,是不是已经确定那座山是昆仑山?”

我点了点头。

花酒转动了一下眼眸:“传说中昆仑山是众神进入天界的圣地。要进入天界,或者说另一个地球,必须翻越昆仑山中央的凉风之山,抵达县圃乐园,然后才进入天界。如果碧罗雪山就是昆仑山,你的同伴当年遇难的区域就是传说中凡人不可攀越的凉风之山,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我表示同意:“确实。”

花酒笑了:“博士,你是一个很坦荡的人。我现在能理解为何黑蜘蛛这种母老虎式的女人,在你面前也象只猫一样温顺。”

黑蜘蛛抽动了一下嘴角,双手交臂:“花酒兄,你和博士当下讨论的事情非同小可,要调侃我,另外找时间。”

花酒翘了翘小胡子:“好吧,言归正传。依据古老的传说,要进入天界,除了昆仑山,还有两个入口。一个入口在登葆山,属于法力通天的大巫进入天界的专用通道。另一个入口在肇山,属潜心修炼成仙的仙人的专用通道。此外还有把高数百丈的一种名叫建木的参天大树当天梯的说法,却过于夸张。把三座山对比,就会发现昆仑山是众神上天界的入口,这个入口比大巫和仙人上天界的入口尊贵。因此说明进入天界有森严的等级划分,寻常人望尘莫及。那么,出天界的出口在哪里呢?博士,这个问题并不可笑吧?”

我愣了一愣:“……传说中群巫攀登登葆山进入天界,又从灵山出天界,采灵药回到人间。至于众神和仙人怎么出天界……花酒兄,你看过《白泽图》,莫非亶爰山是天界的出口吗?”

花酒四下看了看:“天界或另一个地球的传说,在很多人听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他抖了抖烟灰,起身拍了拍黑蜘蛛的肩膀,“表面看起来冷酷的女人最有情义。好好保护博士。即使要死,也死在一起。”黑蜘蛛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花酒对我笑了笑,叼着红宝石烟嘴走开了。

黑蜘蛛在我身边坐下,摇晃着左脚沉默了半晌,偏头看着我:“另一个地球指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我苦涩地一笑:“有什么区别呢?”

黑蜘蛛摘下一只手套拍了拍大腿又戴上:“没区别。被逐出天堂的天使全变成了魔鬼,从地狱里出来的鬼魂也是魔鬼。可是我要怎么去跟夏队长解释?告诉她人类也许是从这里诞生的,还是说这座山是放逐魔鬼之地?”

我神色凝重地说:“你只要告诉她,我们无论为什么而来,活着回去的希望已经相当渺茫。”

黑蜘蛛站起身,将几块碎石踢进水里,扬了扬头:“如果下一分钟就会死,你最想做什么……”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摸摸你的屁股,可又怕你揍我。”

黑蜘蛛定定地看了我一眼,似乎笑了一笑:“好吧,我承认自己是母老虎。不过这个冷笑话倒不让我反胃。”

我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和她一起走回宿营区。

大部分人已经躺在睡袋里。在野外,即使睡不着,躺在睡袋里想五花八门的心事也算休息。何况处于未知的恐怖境地时,睡袋会给予人一种安全感。恰如人在家里对床有依赖性一样。

黑蜘蛛走过去跟借着发光棒的光亮在写日记的夏小玲小声攀谈,我则脱了鞋,看了看在左右负责值夜班的几名救援队队员,掀开信封式睡袋躺下。在一筹莫展的境况下,与其忧心忡忡,不如养足精神在想办法突破困境。

过了一会儿,黑蜘蛛转回来,特意把她的睡袋拉了靠近我,躺下后,侧脸对我轻声说:“夏队长很郁闷,她觉得这座山被一种邪恶的力量诅咒了。”

我平淡地一笑:“有物理学家和微生物学家在我们中间,还谈咒语就显得很滑稽。”

黑蜘蛛转了转眸子:“人为的制造些神秘感,才好打发日子。我们曾经都是这样活过来了。”

我沉默了。其实人对于整个世界,始终无法透彻地了解。甚至人本身,也所知有限。人类总是乐于在机械的环境中日复一日地过着有节限性的生活,因为那样不太冒险。就好比在玻璃缸里游来游去的鱼尽管仍具有鱼的属性,但已经丧失了在江河湖海里遨游的勇气和乐趣。虽然在狭隘的空间里也依然可以编织一些梦想和幻想填补空虚的日子,可是终究还是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