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6

2012-12-25 13:27:36 发布 | 4012字

第六节

当李涌从院里发下的新学员实习名单里看到了孙眉的名字时,他几乎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会是那个自己曾将交往过后来又无声无息的中止的孙眉吗?

“安主任,这些新学员的详细资料我们可以到哪里去看?”李涌在办公室里问老主任。

“我这电脑里就有,有些的详细资料我都打出来了。我说,你为什么对他们有兴趣?这次又没有分配学员在我们的科里,不过是有个与我们相关的学员,麻醉科分来了一个叫孙眉的女孩子。哦,跟你还是一个学校的,我就奇怪了,咱们这个医院没啥名气,怎么最近老有重量级的人物空降啊?”安主任说着把一摞资料递给李涌。

李涌接过来一看,正是那个在机场与自己分手的孙眉。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怎么躲到哪里都可以被她找到呢?”

“你说什么?躲谁?”安主任有些吃惊的看着李涌。

李涌啥也没说,用双手揉揉太阳穴转身出去了。安主任若有所思的拿过资料仔细的看了起来。

在走廊里,李涌遇到了朱子道和贾平,他们似乎在等着李涌。

“什么事?”李涌看着朱子道问道。

朱子道把李涌拉到了医生办公室,“小贾,你头脑清楚,你来说。”

李涌奇怪的看着他们。

“是这样的,我们在收治一个消化道综合医疗患者的时候发现这个患者的问题并单单是消化系统,他的心脏似乎问题更大一些。”贾平拿出那人的病案,“从这些厚厚的病案中我们查到这个人先后做过2次支架,一次搭桥手术,患者冠心病史大约有十年了。目前的情况是其心脏的二尖瓣因患者长期的冠心病已经闭合不全,左心房**肌不同程度的坏死和撕裂,简单一句话,他这颗心脏有点玄了。”

“这样的病人为什么收进来?朱主任是不是有啥想法啊?”李涌看着朱子明说。

“病人有些特殊的身份,或者说是个大人物,指名到我们医院,我估计可能又是奔着你来的,我不知道你做没有做过这种心脏手术,反正我们医院是从来没有做过心脏外科手术的,这类的大型手术我们一边都是转院到总部医院去做了。”朱子道说。

“为什么说是奔我来的?我并没有做这样手术的经验啊,再说,我一个小小的医生怎么会让大人物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咱们安主任和欧阳院长知道不?有没有情报啊?”李涌一连串的问题让朱子道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

“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怕是早就预谋许久了。”贾平插嘴。

“卫生部的主管行政的副部长,虽然不是咱们这个系统的顶头上司,但是,对全军的医疗系统的情报掌握应该不会出岔子。对全国的医疗系统的水平也应该是了解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有名的医院和专家不选,偏偏选到了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军队医院来了。”朱子道说。

“既然是已经住进来了,病例我拿回去看看,朱主任,这个病人您就担待着主管吧,我就在后面做点功夫好了。”李涌一指那厚厚的病例,“这些只是说明他以前的检查,我们还是要先全面的检查一下,拿出我们的检验结果来,这对我们如何去评断病人的实际情况至关重要,这个事情您最好亲自抓,别人做的我不放心。”

“行,小李啊,我去前面顶住,你在后面多查查资料,看看我们能不能做出与其他医院不一样的判断。”朱子道早就以李涌马首是瞻了,他从心里佩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李涌翻开病例,患者的名字使他产生了怀疑。

孙江南,55岁,体重73公斤……

“孙江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等等,好像是在孙眉的档案上看到过这个名字。该不是…….?”李涌立即拨通了安主任的电话,“安主任,你帮我看看新来的实习生中那个与我们有关系的麻醉科的孙眉档案,看看他的父亲的名字是不是叫孙江南?”

李涌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心中大体知道了为什么这个卫生部的副部级干部会指名到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医院来了。

事实上指点孙江南来到这所医院的是李涌的师父裘老。

孙江南十年前在某省副省长的位置上发现了自己罹患冠心病,由于工作忙和压力大,尽管医疗条件很好,还是没有系统的进行过彻底的治疗,从做简单的介入手术消融、安装支架到最后的搭桥,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仓促进行的。作为一个年轻的副省长,工作压力和升迁的压力是巨大的,没有政绩肯定不会升迁,要想有政绩就得不断的去开会,社会调查,解决问题。在官场里要想洁身自好还要搞好关系并不容易,所以,孙江南甚至都不让自己的女儿出现在自己担任职务的地方,可以说,孙江南是一个天分不那么高,但是做事做人很实在的人,也正因为这样的口碑他才在7年前担任了某省的行政一把手。可是这心脏的毛病是越来越拖后腿,拖得他在不到年纪的时候就从前线退了下来,被安排的卫生部里任职,这既是组织的关怀也是对他的肯定。如果不是肯定,那么直接就叫他病退了。

在卫生部里,找医院看自己的病无论你多么的清廉,那总归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孙江南利用工作的方便先后在全国各大医院,各知名专家那里几乎全部转了一圈。得出的结论是“没有可能恢复功能,最好的方法就是休息养病”。这让孙江南十分的痛苦,他甚至为这样的结果怒斥一些人的平庸。可是事实是没有任何一家医院任何一个教授愿意为他做心脏修复手术。

今年春节,孙江南第一次破例回到了老家过春节,以一个普通的中国人过春节。孙江南的妻子梅兰原来是电力系统的一名干部,由于丈夫的身体不好,到了年纪就立即退休了,基本上是在家护理着自己的丈夫。春节的时候女儿孙眉回家,看着自己的父亲脸色不对,她认为父亲的心脏有问题。

作为一名在校的医科大学的学生,几乎都会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周围的人,把学到的东西拿来印证。孙眉自然也不例外,他看出了父亲的问题,在年三十的晚上把父亲送进了医院,经过紧急的抢救总算是缓解了孙江南那因为过年兴奋而打算罢工的心脏问题。但是,这也成了孙眉的一个心病,当她从母亲的口中知道父亲已经走遍了全国的著名医院后,她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开学以后,孙眉在学校里到处打听关于父亲这病的治疗方法,而那些教授和老师都摇头的告诉她几乎是完全一样的结果。情急之下,她居然冲进了裘老的小院,直接去咨询这医学泰斗。

“你叫孙眉?”裘老摘下高度的老花眼镜看着眼前这个秀丽的女生。

“是!我叫孙眉,是本校大五的学生。”孙眉到是不惧怕老人的目光。

“嗯,我听说过你,你和李涌、牛心雨是从一个地方来的是不是?”

“是,他们两个比我高2届,现在牛心雨已经在附院担任住院临床医生了,我过了这个学期后也要去实习了。”孙眉说。

“李涌去了哪里呢知道吗?”裘老慈祥的问。

“不知道,听说他已经改行了。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说到李涌孙眉是一阵紧张。

“孩子,你还年轻,犯点错误情有可原,但是,作为一个医生却没有慈悲心就不是一个错误,而是一个资格问题。你们的那点事情我很清楚,李涌是我的最后的一名学生,我以有这样的一个优秀的学生赶到骄傲。你离开他或者说他离开你,心里更痛苦的是他而不是你。他不是为失去一个从小就在一起的女友痛苦,而是为失去了一个好医生,好伙伴而痛苦。这几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你的心目中你是把医生当做一个职业,还是当做一个信仰?”

裘老的话让孙眉哭的像泪人,“我一回来就知道自己错了,我父亲早就给我剖析了我的问题,可是,等我回到学校后,我找不到他了。因为错过了留在附院的机会,他没有去任何医院当医生。我四处打听,后来才知道他去当兵了。我找过李涌的父亲,可是他父亲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当兵。我知道李涌当兵是在躲避我,他来学医就是我激的,可是我对不起他,每每想起他我就很痛苦,很痛苦!”

“我给你看两样东西。”裘老平静的说,“既然你已经知错了,那么你还是有机会去改正的。”

裘老递给孙眉两份医学杂志,一份是中国的,一份是外国的。

“看我勾出标题的那两篇论文,仔细的想,想明白了你去找上官主任,就说我让你去找的,他会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也许这对你和你父亲都是一次机会。”裘老说完就闭目养神了。

孙眉拿着两份杂志回去看,一篇就是朱子道和贾平写的“消化系统综合治疗”的论文,另外一篇则是美国著名外科医生斯内特写的“关于肢体再植新探索”的论文。她使劲的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于是就反复的看,反复的琢磨。突然,他从这两篇论文里仿佛看到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影子。朱子道的论文里最先说的是再普遍的痔疮,而斯内特的论文里则是说再植肢体的时候并不是一味的截肢和按照残存的骨骼来进行。这些都是不按常理思维的结果,而看作者介绍的时候孙眉看不到这几位作者是那种干预冲破常规的医生。孙眉再仔细的看外文论文的作者说明的时候,她惊喜的发现里面提到了一位年轻的中国外科医生Doctor cong lee,是这位外科医生做出了惊人的举动并付诸了实践。由于英文姓氏排列习惯,加上音译的差异,孙眉开始没有在意,现在她明白了这些伟大的手术都是李涌干的,而且干的十分的漂亮。她终于明白了裘老说的意思,如果要想救自己的父亲,按照常理去治疗是没有希望的,必须要有一个人敢于出来去走别人没有走过的路,而这个人就是李涌。裘老对李涌的推荐是完全出于对自己这个关门弟子的了解和对他个人技术上的信心。

孙眉第一次以副部长女儿的身份去找上官主任,这让上官主任不敢怠慢和拒绝。现在,就是省厅的厅长也不敢怠慢副部长的女儿啊。

“裘老让我来找您,请您把李涌现在的情况告诉我。”孙眉开门见山的说。

“找李涌啊?唉!当初就是那么一犹豫,顶尖的人才从我手里溜了,一说起他我就后悔的想拿脑袋撞墙。”上官主任的表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只听说他似乎后来被XX战区总医院给要过去了,在那里担任胸腹外科的业务副主任。人家现在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跟我就差一级了。还是军队里的事情好办,看看人家为了招募人才多下功夫。”

知道了李涌的大概方向,对于在上面的卫生部来说,查起来还不是小菜一碟?没过几天,孙眉的母亲就从总后卫生部一个干部的电话里知道了李涌所在的医院。于是,孙眉来实习,孙江南来住院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