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集

2014-03-13 09:56:04 发布 | 15929字

1.午内 医务室 陈浮 徐太太

陈浮头枕手臂,躺在桌面,眼睛直勾勾望着捏在指间的钥匙。钥匙在桌面玻璃板上不规则地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音。陈浮充耳不闻,眼睛还在发直,只是偶尔眨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她丢下钥匙捂住脸,用力地搓了搓。一仰头,将长发甩到背后,她双手托腮,又开始呆呆地瞧着顶棚。

右手食指在腮边有规律地敲动……

长叹一声,无力地倒在椅子上,抻个懒腰,打个哈欠,手臂摔在腿上,精神显得万分慵懒。

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随着呼吸,一漂一浮。眼睛盯着桌面的钥匙,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郁……

门外有人敲门,响过数声,陈浮这才惊醒过来,赶紧拢拢头发,低低的,有气无力地问了句:谁啊?

徐太太:是我,老姐姐。

站起身,定定神儿,陈浮上前开门。

徐太太拎着食盒走进屋子,她瞧瞧陈浮,显得很惊讶:哎呦?你脸色怎会这么难看?昨晚没睡好?

陈浮稍愣一下,眨眨眼,默默一点头。

将食盒放在桌面,徐太太握住陈浮的手,上下打量她。

陈浮不由自主缩缩手臂,眼睛悄然瞥在自己紧握的拳头上。

徐太太有些心疼,伸手摸摸她额头:这也没发烧啊?妹妹,你到底哪不舒服?快告诉老姐姐。

笑了笑,摇摇头,陈浮低低着声音: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徐太太不放心,追问:一下……能好么?

陈浮:姐姐,我是医生,您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徐太太恍然大悟,捶捶头,有些难为情:瞧瞧,我这脑子?

二人走到床前并肩坐下,徐太太仍在打量着陈浮。

陈浮的脸红了,定定神儿:您怎么来了?

难以置信地看她一眼,徐太太疑惑着问道:还说自己没事儿?我来干什么,你真的不知道?

急忙向屋内扫视,陈浮的目光落在食盒上。她忍不住笑了,吐吐舌头,脸色很尴尬。

徐太太压低嗓音: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肩头微微一颤,随后摇摇头,被徐太太攥着的手,忍不住缩了缩。

徐太太生气了,恨恨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老六干的好事!这个混蛋……(将陈浮紧紧搂在怀中)告诉老姐姐,是不是他欺负了你?如果是,有姐姐替你做主。

陈浮的脸红了,伸出丁香小舌,忍不住在干涸的嘴唇上舔了舔。

2.时光荏苒 春夏交替

3.夏晨外 门前小路 郑耀先 陈浮 卫兵

陈浮下夜班外出,两个人迎面相遇。陈浮一见郑耀先,还是不由自主地低着头。

郑耀先礼貌性地打招呼:陈医生早!

陈浮溜得更快了,帽子落在上,她已完全顾不得,飞一样跑出门,弄得卫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郑耀先停下脚步,望着陈浮背影,想了想,摇摇头,再想想,再摇头。

4.日外 街口 陈浮

陈浮落寞地于街头漫步,来到一处街口,抬头看看对面的成衣铺,犹豫一下,狠狠心,径直走过去。

5.日内 成衣铺 陈浮 伙计

陈浮冲柜台伙计点点头。

伙计看看悄然而立的陈浮,低声问:本店刚进一批旗袍,请问小姐是慕名前来吗?

陈浮:朋友介绍的。

伙计:朋友?请问贵友是……

陈浮:梅。

伙计点点头,将陈浮让到内间。

6.日内 成衣铺内间 曹华 陈浮

陈浮找寻张便椅,袅袅婷婷坐下。

曹华关上房门,从门缝向外看看,转身瞧瞧陈浮脸色,显得很惊讶:你这是怎么啦?好像大病初愈?

揉揉脸,陈浮尴尬地笑笑:没事儿,一点小毛病。

曹华:上峰说了,如果不是十万火急,你最好不要抛头露面。

陈浮叹口气:我不是‘鬼子六’,他在监狱蹲一辈子都会乐此不疲。可我不行,再不离开那死气沉沉的鬼环境,就要疯了。

拉着陈浮的手,曹华看着她,有点心疼。

陈浮:‘鬼子六’这个人很难缠,比狐狸更像狐狸。几个月来,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大家闺秀,都没他这般守规矩。唉!想在外面弄死他,估计是不可能了。

曹华“扑哧”一声笑了。

陈浮一愣:你笑什么?

曹华:呵呵!几个月不见,怎么一说话,你就是二处那些人的口吻?

眨眨眼,陈浮轻咬下唇。

曹华:可他不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陈浮:启动‘木马想定’的备用方案。

曹华神色骤变:那样太危险,一不小心,恐怕连您也走不脱。

陈浮:可这是唯一办法。

突然,曹华似乎意识到什么,疑惑地看着陈浮,表情极其难以置信。

陈浮:怎么啦?一惊一诈的?

曹华苦笑着:好像有问题的,不是我吧?

陈浮瞪着她。

曹华摇着头:我感觉,您的智力降低了,而且降得还不是一般的低。

7.午后内 保密局破译室 杨旭东(上校军衔) 杜孝先 破译员

杜孝先满脸疲惫,和破译员围在桌前,苦苦思索着中统密电。

杨旭东推门走进:老杜,还没有结果吗?

杜孝先:有难度,有难度啊!想不到一处那帮混蛋,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更换密码?

杨旭东:连你都没法,我看是够呛了。要不然,咱不妨换个思路?

杜孝先目不斜视盯着密电,嘴里生生挤出一个字:说!

杨旭东:我们没有一处的密码本,可共产党呢?难道他们也没有?

眼睛突然一亮,杜孝先直起身,回头看看杨旭东:这可说不定。

杨旭东:共产党的通讯密码,还没有更换吧?

杜孝先:没有!

杨旭东:那好,咱就把突破口,放在对共党电台的监控上。

8.暮内 小路 陈浮 郑耀先

两个人迎面走来,陈浮一见郑耀先,下意识停下脚步,慌不择路将头扭向一边。

郑耀先向她打招呼:陈医生辛苦了。

陈浮一声不吭,转身往回狼狈逃窜。

郑耀先紧追几步,上前将她一把拉住。

陈浮挣扎:干什么?放开我!放开!再不放我喊人了!

郑耀先松手,陈浮干脆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背影。

郑耀先笑了笑:没话可说么?

陈浮:你想说什么?

郑耀先:不是我想说,而是你不该解释点什么吗?

陈浮噘起小嘴: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郑耀先伸出四根手指:快四个月了,你躲了我快四个月,一见就跟做贼似的,不明白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你自己说说,有必要弄成这样么?

陈浮:我愿意,那是我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郑耀先:不是……你说话能不能把脸转过来?没脸见人哪?

陈浮鼓足勇气转过身,和他对视,可是没过多久,目光便又游离它处。

叹口气,郑耀先点点头:行!你有种!怕了你。(看看小路)这条路归你了,以后……我绕道走。

陈浮睁大眼睛。

郑耀先转身离去。

望着郑耀先的背影,陈浮眨眨眼,欲言又止。过了许久,她悠悠转过身,一面走,一面酸楚地说道:归我就归我,哼哼!眼不见,心不烦!

9.晚内 党通局机要室 猎犬

猎犬左手夹着香烟,右手捂住头上的耳麦。手边,是一碗没吃完的担担面。吸了一口烟,向地上掸掸烟灰,目光在不知不觉中,落到身旁袁宝儿曾经坐过的位置。

故人已去,如今还留在那个位置的,只有纸篓中一朵凋零、残败的玫瑰花。

轻轻调动着接收频率,夹着香烟的手指刚刚凑到嘴边,突然,她微微一怔,电台上的指示灯,正在闪烁不停……

拾笔抄录:上峰密电“梅”:同意使用“木马想定”备用方案。

眉头一皱,猎犬忍不住脱口而出:备用方案?

再次调整旋钮,固定在中统专用频率上。

10.晚内 党通局办公室 曹华 机要员

曹华站在机要员身后,问道:发出去啦?

机要员点点头。

曹华又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机要员:这是刚刚修订过的备用方案,你把它发往南京。

机要员:是!

11.晚内 党通局机要室 猎犬

猎犬握着笔,手扶耳麦凝眉苦思:新密码?

笔尖在纸上点动着,随后跟随电台的滴答声,抄录原始电文。

12.晚内 党通局办公室 田向荣 机要员 监听员

机要员正在按键,田向荣松口气,转身欲走。忽然,一旁的监听员“咦”了一声,喊道:有人在监听!

蓦地一惊,田向荣脱口而出:什么?

监听员:频率与我们吻合,一共监听了两次。(看看市区地图)嗯?不对呀!这个电台的位置,怎么在机要室附近?

田向荣的冷汗下来了,急问监听员:你确定吗?

指着机器,监听员:这是最新的反监听设备,只要一接收,不管发不发报,这台仪器就会有反应。

田向荣气急败坏喊一声:内鬼!

13.晚内 党通局机要室 猎犬

滴答声渐歇,猎犬摘下耳麦,开始破译密码。

在自己熟悉的符号下画上横线,于横线底写出译文:……看守所……共产党……鬼子六……一网打尽。

握笔的手指开始颤抖,冷汗一激而出。猎犬舔舔嘴唇,在“一网打尽”下重重补个横线。

14.晚内 保密局机要室 杜孝先 杨旭东 机要员

电台嘀嗒声停止,机要员扯下电文递给杜孝先。

杜孝先看着密电,低声读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和杨旭东对视一眼,二人各自陷入沉思。

杨旭东模仿着郑耀先,在桌面上叩动着手指。正在这时,机要员猛然回头:共党更换密码了!

杜孝先一愣:嗯?连他们也换了密码?

瞧瞧还在闪动的指示灯,杨旭东:不足为奇,这不正说明他们要交流的,是绝密么?

杜孝先:难道……还是和一处那个狗屁想定有关?

杨旭东:他们是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后更换的密码,照正常人的思维习惯,接下来就该是发报人告诫某人:怎么做才能达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杜孝先百思不得其解:可这里,谁是渔翁,谁是鹬蚌?

15.晚内 党通局机要室外 猎犬 党通局特务

刚刚打开房门,一队武装特务赶到。猎犬立刻退回房内。

16.晚内 党通局机要室 猎犬

猎犬将房门反锁,从容回到电台前,戴上耳麦,调好频率,按动电键。门外传来砸门和叫骂声……

17.晚内 保密局机要室 杜孝先 杨旭东 机要员

杨旭东和杜孝先瞧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八个字,苦苦思索。

就在这时,机要员突然又道:奇怪呀?一处怎么给咱发报?

杨旭东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机要员默默诵读:猎犬呼叫总部,六哥有难,现截获电文如下……

杜孝先回身大喊一声:抄录!

18.晚内 党通局机要室外 特务队长 特务

一个小特务砸着铁门,过了一会儿,他撂下枪托擦擦汗,对特务队长喊道:队长,里面反锁了,砸不开呀!

特务队长:饭桶!滚一边去!

后退一步,从同伴手里接过冲锋枪,顶上子弹,特务队长冲铁门扫射。

19.晚内 党通局机要室 猎犬

房内火花四射,猎犬不为所动,继续发报。

身体突然一震,一道血水蹿出胸膛,泼在没吃完的担担面上。

手指微微一顿,猎犬“咝咝”倒吸着凉气,捂住伤口,按键。

又是一颤,血雾从颈下喷出。猎犬口鼻涌出鲜血,滴滴溅落在桌案的抄报纸上……

手指没有停,缓慢而艰难地按动电键……

地面的鲜血融汇在一起,向纸篓流去,直至将那凋零、残败的玫瑰花完全浸染……

20.晚内 保密局机要室 杜孝先 杨旭东 机要员

机要员记下“中美合作所”、“共产党”、“鬼子六”、“一网打尽”。并在落款处写下:再见了弟兄们——原中华大地共和长存,青天白日永照我土……

将抄报纸递给杜孝先,机要员默默摘下耳麦……

看着抄报内容,杜孝先饱含热泪,哽咽着连连说道:好兄弟…….好兄弟……

满屋子的机要员纷纷摘下耳麦,站起身,随着杨旭东,向那份抄报纸庄严地敬着军礼。

21.晚内 党通局机要室外 特务

砸开铁门,几名特务向房内冲去……

22.晚内 党通局机要室 猎犬 特务队长 特务

猎犬倒在椅背一动不动。她双眼盯着电台,面含微笑,手指依然固定在按键。

按键旁边的抄报纸上,“鬼子六”那三个字,已被鲜血染红……

特务检查了电台频率,并将抄报纸交给特务队长:是发往二处的。

特务队长看看电报内容,满意地点点头:还好,她没窃到核心机密。(瞧瞧猎犬尸体)二处那帮废物,哼哼!也就这两下子。

23.夜内 中共市委办公室 老袁 交通员

老袁坐在沙发上,交通员递过来一封密信,看了看,老袁眉头渐舒。

老袁:由此看来,上级提醒我们注意党通局,还是有道理的。

交通员:党通局在看守所附近安插了大批特工,很有可能是在针对“鬼子六”。因此省委指示:让我们静观其变,等他们两家鹬蚌相争,打累了、闹够了,我们再收拾残局。

老袁:这样一来,‘鬼子六’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交通员:关键是那两家决不会善罢甘休,迟早都能把他逼出来。

老袁点点头:嗯!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密切关注党通局的一举一动。只要盯死它,最后肯定能找到‘鬼子六’。

交通员:袁书记,上级为了支持我们工作,准备把山上的游击队派下来。

老袁一喜:噢?这是真的?

交通员点点头:为了除掉‘鬼子六’,这回就连省委也下狠心了。

24.夜内 杨旭东办公室 杨旭东 赵简之 杜孝先

将抄报纸狠狠摔在桌面,杨旭东气得破口大骂:一处这些王八蛋!他们是要自毁长城!

赵简之:老杨,你发现什么了?

杨旭东指着抄报纸上的字:‘看守所’、‘鬼子六’、‘一网打尽’,这难道还看不出他们想卖什么药?

杜孝先:一处要对六哥不利这是肯定的,问题是,怎么又扯上了共产党?

杨旭东:暗地使绊子的事儿,哪回少了共产党?不怕贼偷,咱能不防贼惦记么?

赵简之沉吟:老杨说得有道理。当然,他们直接攻打监狱这不可能。依我看……最有可能的是,先躲在一边,趁一处和我们斗得两败俱伤,再跑过来打打太平拳,占点小便宜。

杨旭东:你能想到的问题,一处也会想到。兴许他们就是要利用这次机会,把共党吸引过来,和‘六哥’一并剪除。

杜孝先点点头:如此一来,就算害了‘六哥’,层峰某些人看在他们剿共的份上,也不会深究。

三个人沉默了。

杨旭东看看赵简之,赵简之苦笑一声:没办法,谁叫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然你们主意已定,我无所谓,奉陪到底便是。

杨旭东:那好!咱就跟一处就干了!(抓起抄报纸递到二人面前)不过,咱不能蛮干,要用这个。(指指自己的头)既然共党也想参与,那好,等他们一出现,就以‘剿共’为名,把他们和一处的人,全部干掉!

杜孝先点点头:这主意不错。到时候,一处哪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为什么和赤色分子搅在一起。

杨旭东: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哼哼!敢跟共党挂钩儿,那我收拾他还需要理由么?这官司就算打到委员长那儿,咱也有话说!

25.日外 院内 郑耀先 徐百川 陈浮 看守

郑耀先和徐百川在院中下棋,陈浮从一旁经过。她笑着向徐百川打招呼,对于郑耀先则熟视无睹。

望着陈浮远去的背影。

徐百川:老六啊!差不多就行了,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别总没完没了考验她耐性。弄出了悲剧,谁脸上都不好看,你说是吗?

郑耀先:弄反了吧?现在患单相思的是我,人家可连正眼都没瞧我。

徐百川:女孩子嘛,脸皮薄。你一个老爷们,就不能主动些?

郑耀先: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一撂棋子)将!马卧槽,端将儿吧!

挪挪帅,徐百川突然发现双方老将已经对脸了。

徐百川:咦?你的老帅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没发现?

郑耀先:呵呵!让你发现,这棋还怎么玩?

徐百川一愣:老六,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郑耀先:她虽然漂亮,但还不至于令我神魂颠倒。这么说吧,她用‘美人计’,那我就用‘美男计’,咱们老将对老帅,看谁迷倒谁。

徐百川一愣:不会吧?你连娶媳妇都没忘给对方下药?

郑耀先不以为然:她原来在西安对么?

徐百川点点头:档案上说,她因为得罪某位追求者,被贬到这里来了。

郑耀先:就算有人报复她,按照常理分析,也不过是想逼她就范,哪有一贬千里的道理?那不是变相不给自己留机会?

徐百川恍然大悟:对呀!

郑耀先:她喜欢吃什么菜,你知道么?

徐百川:你不说过吗?宫保鸡丁。

郑耀先:错!是青椒肉丝。

徐百川不解:不对吧?她哪回吃饭,可都把青椒剔出去。

郑耀先:算你说得对。可在你家做客,我刚提到一处那几个混蛋,她为什么放弃宫保鸡丁,改吃青椒了呢?

徐百川:这……

郑耀先:可以想象一下:究竟什么原因,能使一个人放弃嗜好,去选择自己讨厌的东西?

徐百川:这叫慌不择路,估计是用来掩饰内心不安。

郑耀先:所以从那时起,我开始怀疑她和一处的关系。

徐百川忙问:你说她是一处的?

这时,看守在一旁喊道:六哥,电报!

26.日内 医务室 陈浮

站在台镜前,注视着自己那张憔悴的脸,陈浮眨眨眼自言自语:你堕落了,真的,再不悬崖勒马,肯定没救了。

狠狠搓把脸,抬起头,重新看着镜子:要把这个人忘了,必须忘,他只想玩弄你,根本不会喜欢你……

伸出手,抚摸镜子中自己的脸,嘴角流出一丝苦涩:这不会有结果的,一处、二处,本来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对头。

转过身,走到床前默默坐下,陈浮抱起枕头,脸颊在枕上慢慢摩挲,眼神楚楚可怜。

27.日内 看守长室 郑耀先

看着抄报纸,郑耀先屹立桌旁,脸色阴晴不定。点上一根烟,狠吸一口,青烟从鼻孔中徐徐溢出。

窗外传来徐百川的声音:老六啊!还下不下?

郑耀先回过神儿,应道:等我一会儿!

28.日内 杨旭东办公室 杨旭东 赵简之

撂下电台耳麦,杨旭东凝眉沉思。

赵简之:六哥怎么说?

杨旭东:他叫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赵简之:啊?真是这么说的?

杨旭东:六哥说,一处的具体打算,我们还不清楚。动早了会打草惊蛇,引起对方警觉。

赵简之沉吟片刻,点点头:嗯!有道理。

杨旭东:所以,我们要分两步走:一,尽快弄清他们的行动想定;二,把我们掌握的力量集中待命。

赵简之:那好,我马上通知交警队。

杨旭东:顺便告诉孝先,密切注意共党动向。

工工整整戴上帽子,在杨旭东目光中,渗出一抹浓浓的杀意。

29.午内 食堂 郑耀先 陈浮 看守(群)

从窗口接过饭盒,郑耀先考虑着问题,在一张桌子旁随意坐下。

陈浮从另一个窗口走过来,魂不守舍地坐在郑耀先身边,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对方。

二人边吃饭边沉思,突然,不约而同瞧瞧自己的菜,一起抓住桌面的酱油瓶。手指相互接触的一瞬间,二人一愣,随后惊讶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瞧着对方。

同时“啊”了一声,二人慌忙站起身。陈浮象见了鬼一般,赶紧扭过头去,死死捂住自己的脸。

看守们纷纷侧目。郑耀先干咳一声,随即大声喊道:看什么看?吃饭!

众人马上装作视而不见。

拉拉陈浮衣襟,郑耀先低声:坐下,快坐下,别让人家看戏。

扭了扭,没挣脱郑耀先的手,陈浮只好红着脸,乖乖坐回他身边,不敢说,也不敢动。

郑耀先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吃饭。可陈浮却挑着饭粒,半天也没往嘴里送。

抓起酱油,往陈浮菜里倒了几滴,郑耀先问道:够不够?

陈浮点点头,眼角忍不住瞥瞥郑耀先。

郑耀先:几日不见,你又瘦了。

陈浮抿着嘴,没吭声。

放下酱油瓶,郑耀先:晚上我做几道菜,给你补一补。

瞧瞧郑耀先,陈浮的眼神很复杂。

郑耀先:别这么看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要是没空儿,改天也行。

陈浮低下头,目光游离不定。郑耀先将两盘菜偷偷掉了包,陈浮吃进青椒,吐出了肉丝。

30.午后内 保密局机要室 杜孝先 机要员(群)

电台嘀嗒声不绝于耳,杜孝先坐在一旁,紧张翻阅刚刚截获的密电。

一名机要员起身,将一份抄报纸送到他桌上。

擦擦头上的汗水,杜孝先问道:还是不能破译?

机要员:是的,共党又更换密码了。

杜孝先:奇怪呀!这才几天哪,他们密码换得跟走马灯似的?

机要员:这就说明,电文内容一定很重要。

点点头,杜孝先想了想,又问:一处那边呢?

机要员:也没有什么动静,估计是为了保密,弃用电台了。

长叹一声,杜孝先敲敲发胀的额头,对机要员吩咐:你忙去吧。

待机要员走远,他一把抓起身边电话。

杜孝先:老杨,我这边没戏了,你那边怎样?

杨旭东:毫无进展。一处的人,透明了。

杜孝先:有没有办法,叫他们动一动?

杨旭东:没那么容易。这样吧,你把近期内,所有能破译的情报送过来,咱们再琢磨一下。

杜孝先:好吧。

撂下电话。

31.晚内 郑宅厨房 郑耀先 徐百川

徐太太在厨房中切菜,徐百川丢下手里的葱,看看房门,解下围裙擦擦手。

徐百川:老六可有点过分啦!请我们吃饭,却叫我们下厨,这还有天理吗?

徐太太:行啦!少说两句。呵呵!真让他下厨,做出那东西你吃?

徐百川摇摇头:还是饶了我吧,他烧的菜,和毒药能有一拼。

徐太太笑了。

又瞧瞧房门,徐百川:我出去看看,这小子那花生,还能不能剥完了?

32.晚外 郑耀先住宅附近 陈浮

陈浮蹲在地上,捂着脸颊,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过了片刻,拾起树枝,画了个问号。

盯着问号,眼睛不停地眨动,稍后起身抬起高跟鞋,将问号抹去。

静静地踱着、思虑,累了便在一旁石凳上坐一坐。

柔情似水的目光,向灯火通明的窗口轻轻一瞥,一份期待,一缕淡淡的惆怅……

哀叹一声,陈浮的情绪很低落。

33.晚内 郑宅客厅 郑耀先 徐百川

徐百川看看表,对正在剥花生的郑耀先说道:时间不早了,要是能来,估计也该来了,甭是……她改主意了吧?

郑耀先:我敢跟你打赌,肯定来。

徐百川:你就这么自信?

郑耀先点点头:除非……她不想接近我。

徐百川摆摆手,不耐烦:行啦!别玩深沉了,赶紧出去迎迎。

郑耀先:就算要出去接,也不能是我。(附在徐百川耳边)叫嫂子去。

徐百川不悦:哎?我说你还有没有良心?那可是你嫂子啊!噢!又给你炒菜,又替你接媳妇,你可真是不心疼啊?不是……你这媳妇找得也太舒坦了吧?

郑耀先:我没别的意思,四哥,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出去,就算她来了,也会躲得远远的?

徐百川眨眨眼,没闹明白:还有这说道?

郑耀先笑了笑,吸口气,感慨一声:唉!女人心,海底针哪……

34. 晚内 杨旭东办公室 杨旭东 杜孝先 特务

特务将一摞情报送进办公室,杨旭东、杜孝先埋在情报堆里苦苦翻阅。

一个特务对杨旭东说道:队长,这是最后一批。

杨旭东:好,我知道了。(低头继续查阅)

杜孝先满头是汗:妈的,怎么找来找去,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

杨旭东:别着急,有点耐心,肯定会有眉目。

看看眼前的抄报纸,杜孝先有些不耐烦:这么多,找到哪辈子是头?

杨旭东:总比一点头绪都没有,要强吧?

二人继续查阅。

35.晚内 郑宅客厅 郑耀先 徐百川 徐太太 陈浮

徐太太将陈浮请进屋。陈浮低着头,小脸通红。

徐太太:吃饭吧。

四人入座,郑耀先和陈浮坐在一起。陈浮低着头,用筷子往嘴里挑着米粒,显得很拘谨。

徐百川大口喝酒,连连赞叹:好酒!好酒!

郑耀先瞧瞧身旁的徐百川,用羹勺舀了宫保鸡丁。徐百川手捧小碟,可郑耀先却把菜送进陈浮碗里。

徐百川端着碗,调侃道:老六啊!这可就不对啦!就算妻子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可你也总该给我一个心理准备吧?呵呵!你干脆端盘子,直接往她碗里倒,那多省事?

郑耀先笑了笑,没说话。

徐太太瞪了徐百川一眼:胡说什么?吃饭都堵不住嘴。

陈浮忙夹起一条鱼,送进徐百川碗里:四哥,吃鱼……(声音很弱)

徐百川:瞧瞧,还是我未来的弟妹懂事。(瞧瞧郑耀先)呵呵!我说老六,好姑娘可不能对不起人家啊!

郑耀先笑了笑,没说话。

一口喝干杯中酒水,徐百川感慨:其实啊!男人这辈子就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当然,治国平天下你我是不用想了,咱就琢磨该怎么齐家吧。你比方说……

徐太太又瞪了徐百川一眼。

郑耀先扭头对徐百川说道:四哥,你没喝多吧?

徐百川:笑话!我怎么会喝多?想当年在上海和小鬼子打交道,你四哥我硬是把一个什么什么少将,呵呵!给喝尿了。哎呀……小鬼子那裤子湿的……

郑耀先尴尬地笑了笑:四哥高了……

拧了拧徐百川,徐太太低声:今天有女客,你嘴上把把门。

陈浮浅颦低笑:不碍事的,我喜欢听四哥说话。

瞥了郑耀先一眼,轻咬着下唇,悄悄把玩着筷子。

36.晚内 杨旭东办公室 杨旭东 杜孝先

从文件堆中艰难地爬出,神情萎靡的杜孝先,看看躺在纸堆上呼呼大睡的杨旭东,忍不住大喝一声。

杜孝先:姓杨的!你还有闲心睡觉?

猛然睁开双眼,杨旭东起身四下观瞧,最终目光落在杜孝先身上。

杨旭东:你这么大声干嘛?

指着杨旭东,杜孝先气急败坏:咱们都在卖命,你可倒好,跑到一边躲清闲去了?

拾起文件砸向杨旭东,杜孝先咆哮:砸死你个没心没肺的兔崽子!

躲开文件,杨旭东一摆手:老杜,有话好商量,犯不着动粗!

杜孝先:还商量个屁!(四下寻找趁手家伙)让你做梦娶媳妇?看我怎么收拾你!

突然一愣,杨旭东马上问道:你说什么?

疑惑地眨眨眼,杜孝先没回话。

杨旭东赶紧起身,在纸堆中快速寻找。

杜孝先更加疑惑:老杨,忙什么呢?

手忙脚乱抽出一份抄报纸,迟疑一下,迅速浏览。突然,眼睛一亮。

杜孝先:你到底怎么了?

一阵狂笑过后,杨旭东站起身,走到桌前将纸片重重一摔。

杨旭东:找到了,就是它!

杜孝先上前看看,纸上写着‘黄历’。

37.晚外 郑宅门前 陈浮 郑耀先 徐百川夫妇

将徐百川夫妇送出门外,郑耀先和陈浮站在门前,向二人招手话别。

徐太太扶着摇摇晃晃的徐百川,徐百川挥着手,兴奋得大叫:老六啊!你终身有靠了,哥哥高兴,高兴啊!

赶紧抱住他,徐太太不断数落:瞧瞧你,灌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赶快回家!(扭头向郑耀先道别)六弟啊!我们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郑耀先:四嫂,这个……四哥可就交给你了。

徐太太:放心吧,他没事的。

38.晚外 小路 徐百川夫妇

徐太太扶着徐百川,走过拐角。突然,徐百川挣脱她,抹身跑回去,躲在一旁偷偷关瞧郑、陈二人。

徐太太拍他后背:你是不是喝傻了?赶快回家!

扭头瞪了太太一眼,徐百川:你才喝傻了,搞情报的,能不清楚自己多大量么?

徐太太一愣:你……你没多?

徐百川:切!这点酒算什么?我那是装醉。嘿嘿!不找点借口离开,你让他们怎么单独相处?

徐太太想了想,恍然大悟:噢……我说老六怎么不送你,原来……你们是在联手演戏?

39.晚外 郑宅门前 陈浮 郑耀先

陈浮看看郑耀先,低下头,轻声说句:我……要回去了。

郑耀先:送送你。

陈浮咬着下唇,没吭声。

拉过陈浮的手,握了握,小手忍不住缩了缩。

40.晚外 小路 陈浮 郑耀先 巡逻哨兵

拉着陈浮的手,漫步在小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陈浮垂着头、红着脸,眼睛时不时瞥向郑耀先。

在一张长椅上坐下,二人分坐两边,手还在牵着,可陈浮却背对着郑耀先,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咳嗽一声,郑耀先:你可是一见我就跑。

拽过被牵着的手,陈浮捂住脸……

郑耀先:记得……你好象说过,(看看陈浮)我占了你便宜?

陈浮的脸更红了。

一把将陈浮搂在怀里,陈浮忍不住“啊”了一声。

一队巡逻哨兵从不远处经过,郑耀先赶紧吻住陈浮嘴唇。

惊恐地望着郑耀先,陈浮忍不住眨眨眼。

巡逻队远去,郑耀先放开陈浮。

赶紧起身站到一旁,陈浮粗重喘息着,手指微微颤个不停。

郑耀先低声:干嘛叫那么大声?让人听见多不好?

叹口气,拢拢长发,整理一下衣衫,陈浮回身看看郑耀先。

陈浮:你又占我便宜……

郑耀先点点头。

陈浮嗫嚅着:我们……我们是不是太快了?

郑耀先:认识几个月了,不算快。

陈浮:可我……(低头扭着身子)还没想好。

郑耀先:没关系,你慢慢想。

咬咬牙,猛然抬起头,陈浮:你要对我负责!

郑耀先吓了一跳:不会吧?我可没把你怎么样?

陈浮:我不管。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总之你必须给我个交待。

郑耀先难以置信:我的大小姐呀!你在‘新生活运动’中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不是前清时代,女子沾衣掠袖就算失节。(眨眨眼)没看见人家游泳的杨秀琼,都敢穿泳装拍照么? 和她比,你不会太差吧?

陈浮小嘴一噘:她是她,我是我,反正你要给我个交待,不然我去找四嫂,请她过来评评理。

郑耀先急了:那你怎不说去找蒋夫人?

陈浮坏坏一笑:你别逼我,逼急了,我就给蒋夫人写信。

郑耀先泄气了。

在他身边坐下,抓起他的手掌,脸颊轻轻厮磨。

陈浮:六哥,我是跟你开玩笑。就算你不肯要我,陈浮也绝对不会赖着,让你为难。

叹口气,郑耀先默然无语。

陈浮腻声:六哥……

回手搂住陈浮,郑耀先忍不住看看她。二人四目相对,陈浮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浓情蜜意。

陈浮:这辈子,你可要养我了。哪怕顿顿吃糠咽菜,我也算没白活过。

郑耀先反问:要是连糠都吃不上呢?

陈浮的语气很坚决:那你最后一顿肯定是我。哪怕我死了,叫你吃了,也不会饿着你。

紧紧握着陈浮的手,轻轻的,慢慢地,小心揉搓着。

41.夜内 杨旭东办公室 杨旭东 杜孝先

杜孝先翻阅着老黄历,怎么看,也没发现作用。

抬头瞧瞧杨旭东。

杜孝先:你没犯晕吧?(笑了)当年六哥只用半个小时,就从几十万份情报中找出端倪。呵呵!你不会是想模仿他吧?

不满地瞪了一眼,杨旭东:我虽然崇拜六哥,但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将黄历递给杨旭东。

杜孝先:那就麻烦您老人家解释一下,这本破书到底能说明什么?

翻着书页,杨旭东问道:六哥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主动走出监狱?

杜孝先摇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杨旭东:你忘了?如果六哥要谈婚论嫁,那他会不会到人家下聘?你说这世上,有在监狱见老丈人的么?

眼前一亮,杜孝先惊道:哎呀……

杨旭东:哼哼!一处果真是大手笔,出手不凡哪!连美人计都给用上了。

杜孝先:可六哥……能看不出蹊跷么?(摇摇头,难以置信)跟随他多年,要说别人能被女人迷倒这我信,可六哥……嗯!他能把女人忽悠得五迷三道。

杨旭东:这世上,只要是个男人,在女人面前就有顶不住的时候。你那句‘做梦娶媳妇’提醒了我,好好看一下,未来几天内,哪天是结亲下聘的黄道吉日?

杜孝先:这门道我熟儿,不用看也知道:四天后,六月十二就是结亲的好日子,如果万事诸吉,六月十九就可以订盟下聘礼。

杨旭东:如果你是对方,会不会劝六哥早些订婚?

杜孝先:那当然,要是不在六月十二结亲,下聘礼就只能等到七月二十八,差不多有一个半月。所谓夜长梦多,凭六哥这脑子,一处根本不敢拖,否则枝节横生,那就会满盘皆输。

不约而同在桌面一敲,二人异口同声:行动日期,六月十二!

42.夜外 监狱正门附近 郑耀先 陈浮

郑耀先和陈浮并肩向大门漫步,

快接近门口时。陈浮似乎想起什么,看着郑耀先,很不确定地问道:你不会……又把我送到这儿吧?

郑耀先不假思索,爽快地点点头:没错,你真聪明。

陈浮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看着郑耀先,过了片刻,一摇头:以后结了婚,你也这样对我?

指指大门,郑耀先:只要不出这扇门,上哪儿我都陪你。

陈浮快疯了,咬着牙,双臂用力一挥,喘着粗气,气急败坏拢起头发。

郑耀先:没事吧?

陈浮:你看呢?

惨然一笑,郑耀先低声解释:不是不想送你,只要一露面,我肯定会被乱枪打死。

呆望着郑耀先,陈浮小嘴惊成了“O”型:乱枪打死?你到底得罪谁了?袍哥?共产党?还是哪个大人物?

郑耀先垂头丧气,回答到也委屈:都有可能,干我们这一行儿,想不得罪人,有可能吗?

陈浮欲哭无泪,摇着头:没听说有人愿意蹲监狱,上来就给自己判个无期,这总也不是办法呀?难道……(迟疑一下)等有了孩子,也叫他陪你坐牢?

郑耀先两手一摊,无可奈何:这不算什么。没瞧见牢里那个姓宋的小孩儿?一生下来就在这儿。和他比,我还算幸运。呵呵!不管怎样,我主意已定:天崩地裂也不出去,有本事你共产党就进来,我管吃管住。

陈浮忍无可忍,大声喊道:郑耀先!我在和你谈正事儿!能不能不气我?

郑耀先:我也不想气你。可问题是,现在没辙不是?(瞧瞧脸色凄惨的陈浮)唉?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哪?是不是后悔了?想反悔……嗯!现在还来得及。

一声断喝,陈浮咆哮:胡说什么?(脸色愈发凄苦,摇着头),都说你郑耀先手眼通天,没想到,你也有麻爪时候?(一捂脸,泣道)唉!我的命,怎就这么苦?呜呜……

43.字幕:两天后……

44.日内 所长办公室 徐百川 郑耀先 陈浮

郑耀先走进办公室,将一份礼单放在徐百川面前。

打开看了看,徐百川点点头。

徐百川:嗯!虽说来得突然,不过也早该这样了。折腾了快小半年,新娘子就差没寻死上吊了。

郑耀先:四哥,您是过来人,帮兄弟看看,还需要什么?

徐百川:玉如意啊!娶媳妇怎能不求个如意?

郑耀先:那好,我派人去挑。

放下礼单,看看对面的郑耀先,徐百川:这聘礼呀,要分两步走。提亲是一步,意思意思就行,关键是下聘礼,你要是给得寒酸,没准儿老丈人一生气,后半辈子,你就搂着枕头睡吧。

郑耀先想了想:那好,我再添几件首饰。

陈浮突然推门走进,噘着小嘴,一脸委屈。当着徐百川的面,恶狠狠瞪着郑耀先。

徐百川轻轻喉咙:弟妹呀!你这是要唱哪一出?

陈浮怒道:姓郑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当着徐百川的面,陈浮哭得梨花带雨)四哥您给评评理,他连我回家都不让,有这么霸道的人吗?

郑耀先:我是担心你的安全,怎就不领情呢?

陈浮:那你干脆把我绑起来算啦!

徐百川捂着耳朵,大喝一声:别吵啦!

一时间鸦雀无声。

徐百川:你们俩这是要结婚,还是闹离婚?

45.午内 中共市委办公室 老袁 交通员

老袁坐在办公桌后,交通员在一旁陈述。

交通员:袁书记,刚刚接到内线报告,‘鬼子六’会在近期内操办婚事。

老袁一愣:嗯?这消息可靠么?

交通员:徐百川已经替他张罗聘礼了。

一拍桌子,老袁气得火冒三丈:四面楚歌,还敢大张旗鼓娶老婆?他这是在挑衅!是在赤裸裸地挑衅!,简直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交通员:袁书记,我们该怎么办?

捶捶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袁在屋里踱步。突然,他转身看看交通员。

老袁: ‘雾’,还没有消息?

交通员摇摇头。

老袁叹口气:唉!恐怕这个人,已经成了‘断线的风筝’。

交通员:袁书记,那您的意思是……

老袁:如果他还在,就一定能搞到保密局,最确切的行动计划。这对除掉‘鬼子六’,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交通员低头沉思。

老袁忽然又道:唉?‘鬼子六’总不会在监狱里下聘礼吧?

交通员笑了:如果真这么做,他也甭打算入洞房了,呵呵!他老丈人就会替我们报仇,直接用砖头拍死他。

老袁也笑了,不过随即又问:可到人家相亲,他会不会带护卫进去?

交通员:肯定不会,否则提亲就演变成文武行了。

老袁:嗯!从这一点来看,党通局要吹什么号,不是已经很清楚了?

交通员恍然大悟。

46.午后内 杨旭东办公室 杨旭东 杜孝先 赵简之

三个人围在地图旁。

杨旭东盯着地图:老杜,六哥老丈人住址查清了么?

杜孝先:刚从西安过来,住在沙坪坝。

杨旭东:后天,在他们准备动手之前,你带人把他老巢给我端了。记住:不留活口!

杜孝先:是!

杨旭东:老赵!

赵简之:有!

杨旭东:你我随交警队去剿灭共党,如果不出意外,(指着从看守所通往沙坪坝的小路)估计共党会在半路设伏。

赵简之:你放心,对付共产党,呵呵!我就更不可能留下活口了。

看看一旁日历,杨旭东沉声说道:还有两天,成败与否,就看这一锤子买卖。(看看那哥俩儿)这次行动!遇佛杀佛,遇魔降魔,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先给我打掉再说!

二人立正:是!

47.夜内 保密局行动队正门 特务(群)

一辆辆警车、摩托车,一队队特务,趁着夜色悄悄潜出。

48.夜内 交警队正门 交警(群)

军车从院内鱼贯而出,向城外秘密开拔,每辆车都配有重机枪。

49.日内 看守长办公室 郑耀先

郑耀先坐在办公桌后,翘着二郎腿,愁眉不展。

抓起台历看了看,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

起身走到镜子前,捋捋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地说道:你要是不消失,组织的损失可就大了,决不能让国民党占这便宜。

手臂扶着墙,脸色极其痛苦,再次看一眼镜中的自己,无奈地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什么时候,才能睡个安稳觉?

桌上电话铃声响起。郑耀先一怔,迅速恢复了冷峻表情,定定神儿,走过去抓起话筒,若无其事地问道:喂?哪里?

陈浮的声音:六哥,能过来一下么?

郑耀先:不生气啦?

陈浮腻声:坏死了你……

郑耀先“呵呵”一笑: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陈浮:你能过来么?

眨眨眼,郑耀先一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到。

挂断电话,郑耀先手持话筒,踯躅迟疑。

50.日内 医务室 郑耀先 陈浮

郑耀先坐在办公桌后,陈浮趴在桌上,足尖点地双手托腮,望着情郎,浓情蜜意。

郑耀先: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不是生气吗?怎么不气了?

陈浮:呵呵!我要是总这么生气,那还不得被你气死?说!是不是想气死我再找一个?

苦笑一声,郑耀先: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在他脸上亲一下,陈浮腻声:能不能给我个假,让我出去买点东西?

郑耀先干咳一声:想买什么就列份清单,我叫手下替你置办。怎么样?既省力又省时间。

陈浮媚眼如丝:那你老婆的贴身衣物,是不是也请其他男人代办?

一摇头,郑耀先:这个绝对不行,容易引起他们胡思乱想。

捏着他耳朵上下轻拽,陈浮促狭:就是嘛!你要不在乎丢人,我当然也无话可说。

郑耀先:找个女的帮帮忙,我就不信,她们也会想入非非?

陈浮继续托腮:这里除了政治犯,还有几个女的?要不,你叫那些共党要犯帮帮忙?

郑耀先:我没那权利,不过可以问问四嫂,看她有没有空?

陈浮顽皮地笑了笑:好啊!那就问吧?呵呵!我等你胜利的消息。

郑耀先点点头,抓起电话拨通:喂?四嫂么?有件事兄弟想请您帮个忙......(停顿)小浮那个什么,您能不能帮助打理一下?(脸上有些尴尬)就……就是贴身用的那个……(等待片刻,急道)哎!哎!四嫂,你听我解释,听我说!

电话被挂断,郑耀先呆瞧着话筒。

陈浮眨着眼,俏皮地问道:四嫂怎么说?

咽咽唾沫,郑耀先无地自容:她……她说……‘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老婆的事儿都不张罗,哪还像个居家过日子的爷们?亏你想出这点子,就不怕别人背后讲究?’

陈浮莞尔:还说什么啦?

郑耀先:还说……自己老婆的贴身东西,不……不能叫别人办,很不吉利,将来容易……那个……

陈浮美目忽闪,笑得花枝乱颤:红杏出墙是不是?呵呵呵……

郑耀先有些挂不住脸:谁承想,你们女人这么麻烦?

陈浮依在他身边,轻声数落:你呀!过于小心了。多找几个人保护我不就行喽?光天化日之下,谁还能把我怎样?

郑耀先左右为难:我还是不放心,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打你主意?要知道,他们对我无可奈何,可要是迁怒你,或是利用你来要挟我,这个……我的难处你也知道。

陈浮:那我快去快回,这总行了吧?

迟疑着,最终点点头,郑耀先:那……好吧,不过你可要当心。

51.日内 郑耀先 徐百川

桌面上摆着苹果,隔着桌面,郑耀先递给徐百川一根烟。点燃后,徐百川狠吸几口。

徐百川瞧着郑耀先:就这么放她出去,不怕她趁机搞点名堂?

郑耀先:能找出这种借口,你让我怎么拦?

两个人抽着烟,徐百川揉着眼睛,低低问了句:都准备好了?

郑耀先掐灭香烟:没什么好准备的,今晚就跑路。(冷笑一声)愿意怎么下药是他们的事儿,逃之夭夭,才是我安身立命的不二法门。

徐百川难过:可你还能去哪?

摇着头,郑耀先:总之,保密局是不能待了,很危险。

徐百川:你是指……老毛?

郑耀先点点头:有件事儿我一直奇怪:来监狱之前,我连自己该去哪儿都不知道,一处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不觉得陈浮的出现,过于恰到好处么?

额头渗出潺潺细汗,徐百川惊得目瞪口呆。

郑耀先:我现在最担心家贼勾引外鬼。一旦他们联起手来,你我可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掉你也蹦不了我。

徐百川冷汗涔涔。

郑耀先:所以你我之间必须要有个脱身的,哪怕只消失一个,他们也会投鼠忌器盯一防一,决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对方就会全力以赴追杀到底……

擦擦冷汗,徐百川不由自主点点头。

想了想,郑耀先又问:我们俩的联系方式,记住了么?

徐百川:玫瑰餐厅外墙,文王六十四卦中第五十三卦——‘雷泽归妹’,意喻五十三天内,你会在第一个雨天,从码头归来。

徐百川哭了,望着郑耀先,泪如泉涌。

郑耀先的眼圈也红了:四哥,你这是干啥?

徐百川哽咽着:你走了,以后我有心里话,还能对谁说?

郑耀先:这也是没办法,要不然……

徐百川痛苦不堪。他粗重喘息着,拼命咬着牙,强行压抑呼之欲出的眼泪。但最终,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紧紧握住郑耀先的手,徐百川泣道:老六啊,(泪如泉涌)哥哥老了,这辈子还能看到你么……

郑耀先唏嘘不已。

叹口气,默默从口袋中掏出钱,塞进郑耀先手中,徐百川:出远门,这东西备得越多越好。

郑耀先没客气,揣进口袋:无论走到哪儿,我都是你的兄弟。

强忍辛酸,从桌面果盘上拿起一个苹果。徐百川用小刀削掉皮,自己把皮吃了,举着果肉,递给郑耀先。

大口吃着苹果,郑耀先瞧着徐百川那两鬓白发,泪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