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章.开疆拓土

2019-07-12 15:06:23 发布 | 4750字

这一仗几乎让郑老大的船队伤了元气,连死带伤的折了三分之一,船也坏了两艘。洋人的火炮火枪真真可恨。还算好,113个荷兰兵,一个不剩,连17个跳水的都给弩箭穿冒泡儿了。

好在火药火枪子弹、金币银币,还有满船舱的熏肉香肠葡萄酒什么的可多了去了,平常劫几个商船都没有这么多卤,是有些补偿吧。怎么着也得给那些家属们有个说法呀。

当下船上的货物和战利品卸了。明轮在这里可修理不了,直接就沉了。贺公子看着那些轮机锅炉可惜,不过没办法,不能让荷兰人找到呀。

6门大炮犯了难,前后共两门32磅炮,炮长3.1米左右,炮管重2750公斤,炮架750公斤。对于郑老大的船来说,倒不是太重,而是发射的后坐力太大了。没办法,忍痛扔掉了。

贺公子看着,灵机一动,就叫蔡松龄认准地方。现在用不了,没准儿日后有用。

左右各两门12磅火炮重一吨半,2.7米左右,射角4度时,射程可达1000米,迎战西洋战舰没戏,对付一般的木船,也够用了。就把这四门拆下来,吊过船来。还有几门4磅炮,以及全套维护工具及足够多的弹药。

再看弹药舱里,球形实心弹、霰弹、链弹都有不少,炮架上白色的是葡萄弹,角落摆放整齐的是整桶的火药。

清点一下,还能用的前装步枪、手枪有一百几十支,大多是戈韦尔/盖贝尔步枪,击发式滑膛枪。口径18mm,重量约8斤,全长1500mm。还有一些1853式是其恩菲尔德系列的第一代。各处舱室搜出来的长短器也有几十支,不过,居然还有十几支燧发枪?荷兰人也真会过日子,这玩意儿留着做纪念吗?

不错的是,有十几支.75口径印度款褐贝斯,这是最短的步兵滑膛枪,全长55.2英寸;枪管长39英寸。只保留了三个通条套筒,但最前方的通条管被加长并后置,这样可以方便通条的拔插,也可以降低成本。拿破仑战争之后的英国局势逐渐稳定,为了降低仓储开支,大量褐贝斯滑膛枪被作为剩余物资出售到世界各地。

印度款褐贝斯重量为9.5磅,成本低廉和通用性甚佳,一支标准的短款褐贝斯火枪成本价格大约为2磅4先令,印度款褐贝斯则要低得多。陈逸杰和蔡松龄乐呵呵的拿着比划。

“如果枪机盖板上有着一个狮子标记,就是东印度公司生产。有的盖板后方有一个盾牌覆十字四格中写有EIC或者HEIC,也是东印度公司的产品。”

“呦,这兄弟你也知道?不简单呀!”蔡松龄端着仔细看,果然不错。

贺公子指着枪,接着说:“表尺,没有表尺的火枪不一定是滑膛枪。但有表尺的火枪必然是线膛枪,P1851步枪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表尺,0.75英寸的P1851步枪,恩菲尔德P1851式步枪,眼熟吧?”

“P1842滑膛枪!你说英国第一款米涅步枪就是把褐贝斯击发款滑膛枪刻上几条膛线的吧?”陈逸杰记起来。

“没错,全长55英寸,枪管长33英寸,口径0.577,重量约9磅。这支P1853产自伦敦塔。”

“不错不错,总算有几把好使的家伙。”郑老大走过来,叮嘱手下一定把火药收好,“那一大堆军刀、斧枪,还有短刀匕首之类的,谁喜欢自己挑了去。”

海盗们都在忙,贺公子插不上手,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让陈逸杰让到一边去了:“贺公子,您这里帮不上忙。您把您的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待不了多久,得赶紧走。”

“哦,咱们要去哪儿呀?”贺公子一边和赖广兴忙活着收拾东西,一边问着。

陈逸杰一边吩咐着手下抢运货物,一边看着桅杆上的瞭望哨发来的手势,好像还没有什么异状,回头说:“林岛。”

“林岛?”贺公子听了一愣,这不就是后来的“永兴岛”么?哦,对对,这时候还不叫永兴。

贺公子把从荷兰船上找到的宝贝装进帆布袋,先姿势很不优雅的回到船上,炮手谢长庚伸出筋肉虬结的大手把他拉上去,又帮着他把帆布袋用缆绳吊到自己船上。

贺公子把东西放下,也过来帮着拉绳子,一捆捆的武器,一桶桶的火药、食品、甜酒……还有火炮、工具等等,一趟趟的卸过来,又吭哧吭哧地往舱里搬。

一直忙到天黑,好歹一切就位,海面已经黑漆漆的,船走的飞快,就是不知东西南北。

此时的清国远洋商、渔船都配有罗盘,罗盘表盘以12地支、天干前4个与八卦,组成24个方位刻度。其中单字称“单卯针”,双字称“甲寅针”,表针指向某个刻度,即对应相应的方向。

计算经度只能用时钟,纬度则可以通过六分仪观测,方位算错意味着海图作业错误,白天可以通过瞭望避碰,晚上特别是无月亮的晚上,海上避碰无从谈起,触礁、搁浅一切都有可能,万一中招,在这时的条件下,整船人全部完蛋,不可能存活一个。这船走的嗖嗖的,连舵手都靠着舵轮抽烟,一脸泰然。真不知道这帮人对南海到底熟悉到什么程度。

海盗们已经开始吃喝了,仨一群俩一伙,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赖广兴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盆菜,夹着两瓶酒走过来放下,笑着对他说:“贺大哥,开饭了!老大犒劳大家,都是肉哩。几位姐姐帮着做的,可香了。”

“哎呀,麻烦你了。”都快饿过劲了,一闻到肉香,肚子咕噜噜响起来。伙夫手艺不错,虽说是大锅菜,里面满满的香肠熏肉还有鸡肉,七零八落的有点豌豆。

说实话,这时期,各国远洋舰上水手的伙食实在是让人感到恐怖。比如英国舰船的早餐,是永远不变的燕麦粥;午餐、晚餐要么是水煮腌牛肉加饼干,要么是水煮腌猪肉加饼干。偶尔会加几块小奶油和发臭的乳酪,除此之外水手们就是依靠最受欢迎的豌豆汤来摄取那点可怜巴巴的维生素了。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啥东西吃了。

英军海军的咸肉,别名叫做盐骨头,储藏的时间超乎想象的长,因为它很咸并且硬的像骨头一样,厨师们不得不用斧子和锯子来对付它。1839年达尔普林船长在阿松森岛的仓库发现那些咸牛肉是1809年腌上的。这还不是最可怕的,1870年海军水手发现他们吃的咸牛肉是1805年装进木桶里的。

拿破仑时代做的,克里米亚战争时候吃。水兵拿它做烟斗,说吸起来有肉香味。曾有一名水手把一块咸牛肉雕刻成一艘战舰,用砂纸磨光,然后钉在战舰的横梁上。几十年后发出红木般的光泽的它,撞破了很多忽视它存在的额头。

即使有鲜肉,军需官也会用咸肉代替,因为对于军需部门来说,分发鲜肉比分发咸肉麻烦,烤制新鲜面包比分发成袋的饼干麻烦,所以他们为了自己少点更省事而选择让几千人死于粗劣伙食。

相对水手来说,有单独伙食的船长和舰上军官的食物相对来说就好多了。此外军官们的薪水让他们可以自己掏腰包购买一些食物,给自己改善生活。比如说合伙买羊、牛和母鸡什么的,来保证自己有新鲜的肉和鸡蛋可以吃。通常那些牛会关在船舱里的畜栏里和水手们睡一块,羊通常会拴在甲板上的角落,下蛋的母鸡养在救生艇的笼子里。“伙食平等”在那时候是根本没有那一说的。而作为日常饮料,军官们会喝茶或者更不容易醉的葡萄酒。

被称作“海军面包”的饼干上的象鼻虫,上到船长,下到初级水手,船上每个人都是对这小东西无视的。因为这玩意实在太多了。水手们想出了一个消遣来清除那些虫子,他们把饼干放在袋子里,里面放上一条鱼,虫子就会爬出饼干爬到鱼上,把鱼扔掉饼干里的虫子就会少点。

一到岸,即使不靠码头,当地的商人也会纷纷划船来做生意。每一位船长在靠近码头的第一件事就是由补给官补充新鲜的淡水和向当地的商人购买大量新鲜蔬果和各种食物酒水。

虽然吃的很差,但比水手们以前在家乡吃的好多了。因为那时候正儿八经的“良民”是很少干水手的,远洋水手大多是些失地农民、无业游民等无产阶级。特别是到了战争期间远洋水手招募困难,有些战舰往往就是刚刚靠码头,舰副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水手长和陆战队去港口附近的警察局去把那些关在里面作奸犯科的流氓、强盗、小偷、流浪汉什么的统统带走。

荷兰军舰上的伙食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在这艘荷兰船不是远洋舰,只是在南海、马六甲一带巡防,这艘船离开码头不久,也因为现在不是战争时期,供应也不至于困难。所以船上的补给品还算充裕,面包饼干之类也还新鲜。毕竟守着荷印殖民地不远,没必要苦哈哈的。

接过酒来,把瓶塞打开,递给贺公子。他接过来看了一眼,他只会些简单的荷兰文,哪看得出来是什么酒,小口喝了一口,是甜酒。又递给赖广兴。

小伙子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连说好酒。低头用小刀扎起一块肉大嚼起来。

因为时间长,船上的淡水会很快变臭,所以船上的饮用水都会煮开然后用木桶一桶桶的存放。即使这样在出海不到一个月,木桶里的水就会变的又臭又绿,所以远洋船上就携带了各种更便于长时间保存的酒。

在出海的前期,每个水手每天会配发大约4.5升左右的啤酒来当水解渴。等到一个多月的时候啤酒快馊了,也差不多喝光了。这个时候就会开始喝水,此时满是绿藻的饮用淡水已经变的又臭又粘难以下口,不得已只能在水里掺入大约1:4比例的朗姆酒来延缓水质变坏的时间。

所以,船上的酒比水好喝,难怪水手大多是酒鬼。看着赖广兴这么豪饮,贺公子觉得有意思,打开了另一瓶,俩人对喝了起来。

赖广兴还是少年,一会儿就搂着酒瓶呼呼大睡。贺公子看帮众们都在热闹,想起不知女孩们如何了,赶紧起来,进船舱里去。

几个女孩之前躲在舱里,开始只顾害怕,后来也急了,阮氏玉带头跑出来帮助上海帮弟兄上子弹。那边跳帮了,这边几个人也都攥着刀,紧张的有些颤抖。直到确认海帮胜了荷兰船,又看见贺公子毫发无伤,这才抱在一起欢呼。

一切平静下来,海帮伤了的兄弟抬回来,姊妹几个赶紧烧水上药,帮着打下手。又去厨下烧饭,都忙的满脑袋大汗。

这时候,小姐妹们已经躲在船舱里小酌起来。他来的时候,已经微醺了。见到他来,免不了又是一轮干杯庆贺。

船队也算是换了批装备,两艘船上各装了两门12磅炮,另外两艘加了几门4磅炮。几十支米尼步枪算是把郑老大手下善于玩枪的好手换了家伙。几个头领、管事也都有了新短枪。船上仓库枪柜里封着的几十支滑膛枪也派上了用场。

贺公子再三推辞了二当家的位置,但答应郑老大,他的事决不推辞。

虽说是这一场惨斗,海盗们佩服了贺公子的勇气,一个洋学生,洋枪火炮也懂?几个弟兄和这个贺公子一念叨,都大为惊讶,这些个也玩了这么多年的枪呀炮的里面竟还有这么多的门道?先是那炮手赞叹贺公子的放炮手段,他也就大概教了下,那炮手很是认真,他越教越来劲。他俩都不好喝酒,索性这几天就泡在一起,整天写写画画。旁边的陈逸杰看着有趣,凑过来听,竟比那炮手还来劲,两个人就跟在他后面摆弄火炮。

郑老大看两个人这几天跟着贺公子研究那几门新缴获的12磅炮和4磅炮,就半开玩笑的叫放一炮,“玩的咋样?来一炮试试,对着那块礁石吧。”

“行!”陈逸杰也想看看贺公子说的是不是管用。

听到要放炮,大家嘻嘻哈哈的围过来看热闹。

就用眼前这一门4磅前装炮试试。炮手谢长庚按照步骤不紧不慢一步一步,煞有介事,陈逸杰就做他的弹药手。贺公子在一旁抄着手不说话,他很自信,自己在北美旧式火炮爱好者协会里学的经验,绝对有效的。

“半份装药!”闻言陈逸杰抓起药包装药,一个伙计递上一枚实心弹,陈逸杰接过装弹压实,谢长庚伸手比划测了距离,两人一用力,把炮口对准,炮口调高,估算一下,又再降低一点儿,掐了一段引信。

老大有点惊异,这小子动作满新鲜嘛,这礁石足有三百多步远,没有半间房子大,能打中?

“哧……轰!”拉着一道青烟,炮弹划过半空,轰然砸在远处海滩的礁石上,碎屑四溅。把海滩上喝酒纳凉的几个水手吓得蹦了起来。

老大惊得半晌没言语,大家的眼光也变了,这留洋的读书人行呀,会开枪还会大炮?谢长庚更兴奋,这是第一次把学来的招用上,乐得直搓手:“果然好使呀!这新弟兄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