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放手大干

2019-07-07 16:08:52 发布 | 4598字

这时候的中国,旷日持久的战争已经打了十几年,几成废墟的大半个中国哀鸿遍野。

1859年秋,穷困潦倒的美国流浪汉汤森德·华尔和亨利·华尔兄弟远渡重洋,来到上海闯天下。华尔,全名费雷德瑞克.汤森得.华尔,1831年11月生于美国马萨诸塞州。

当时太平军席卷苏浙,大批清军和失势地主逃到上海,局势一片混乱。华尔兄弟结识了中国“泰记银号”经理杨启堂。杨是洋务通,他逐渐与华尔熟络起来。由于当时上海正处于被太平军进攻的前夕,中国官方和当地洋人都十分紧张。华尔抓住机会,与杨启堂等中国银庄老板们达成协议,准备筹组一支完全由洋人组成的雇佣军,用来与太平军作战,保卫上海。

双方讲定,除固定每月一百至六百美元不等的固定工资外,华尔每攻下一个太平军占领的城镇,就可以得到从四万五千美元到十三万多美元不等的“赏金”。

此时的华尔正值而立之年,他说干就干,立刻选择了两个美国同胞当副手,一个是福瑞斯特,一个是白齐文,此人的父亲曾是拿破仑手下的军官,法裔美国人。又募集流落当地的菲律宾人和欧美流民三百多,组织成立了雇佣军洋枪队——常胜军。

1860年7月16日,华尔率这支纯洋人组成的军—队进攻太平军占领的松江。洋枪队三百多人被太平军打死近三分之二,华尔回上海后,花重金购买新式武器弹药,重组一支五百多人的“洋枪队”。这次,人员中有二百多名菲律宾水手。

松江一战中,洋枪队打死近五百名太平军,清政腐和上海商人兑现诺言,赏华尔白银三万两。华尔一人得白银价值,共相当于十三万多美金。

1860年8月1日凌晨,华尔率水军与清参将李恒嵩联合进攻青浦城区。指挥太平军守城的,也是一位洋人——英国皇家步兵团上尉萨维治,太平军手中同样有从洋人手中购买的新式枪炮。

结果,进攻青浦的洋枪队二三百人被打死,华尔也受重伤,一颗子弹从他左下颚打入,又从右脸穿出。

当时在上海的英国当局恨他破坏了中立政策和招募英国逃兵,把他当成骗子和海盗,和法国当局一起要逮捕他。华尔知道后躲进洋枪队松江大本营。

10月间,英舰队司令何伯亲率炮舰四艘到松江,把位华尔和他的的二十多位士兵抓了起来,押往上海,交美国领事审判,罪名是华尔破坏美国的中立政策,非法进行战争活动。

不料在法庭上,华尔自称是“大清帝国臣民”,上海泰记银庄办事员递上一份发自北京清廷军机处的正式公文,上面写明大清皇帝“御批”此事。美国总领事仔细看过中国官方文件后,宣布华尔无罪,当庭释放。

可华尔走出美国领事馆,立刻就被英兵逮捕,押上何伯的旗舰,关押起来。同时,何伯准备攻占洋枪队的松江基地,消灭这支“非法武装”。

泰记银号的杨启堂和清官让白齐文率洋枪队撤出松江,令清将李恒嵩率军进入松江城,接替洋枪队防务。

等英军逼近松江时,见到城上已经是清军旗帜。这就使英军陷入被动,担心一旦擦枪走火,就会引发两国之战,这可是与目前的对华政策相背离,英军只得罢手,退回上海。

不久,在泰记银号的帮助下,华尔从英国兵舰上逃返松江城。

华尔重打鼓另开张,在李鸿章等人的支助下,与副手白齐文和福瑞斯特以中国兵为主力组织新的洋枪队,一开始招募1400名中国兵勇,还有200名菲律宾士兵,西方教官近一百人。他委任白齐文和福瑞斯特为少校,把洋枪队变成了正规军。

到61年底,洋枪队已有二千多人,兵种设置齐全。全军统一着装,衣服华丽,中国兵穿深绿紧身制服,仿效西方制服,衣服上有绯红色饰带;中国炮兵穿浅蓝色军服。菲律宾士兵穿深蓝兵衣,头包深绿头巾。军官军衔的以袖口条纹多少来加区别。华尔还设定了来年的夏装。

为了保证洋枪队士兵在战场上能彻底理解长官命令,华尔下令中国士兵学习简单的军事英文术词,并学懂听号声前进或后退。特别重要的是,针对当时城垣坚厚的太平军城镇,华尔有的放矢,特别看重炮兵训练,使得大炮、野战炮的命中率和实际轰击效果大大提高。

由于华尔训练有素,洋枪队的战斗力远远高出清军正规军,大有以一当十之效。相比于太平军,也可一个顶六个。其实,华尔的成功绝非偶然,足够的饷源,充足的弹药,保障到位的管理,优厚的待遇,严格的训练,放到现在,谁也能训练出一支优良团队。

这回是今非昔比,华尔为了缓和与这时最大的外国驻军英国舰队的关系,决定不计前嫌,邀请英国海军舰队司令何伯将军亲临松江检阅他的手下。

一年前,还曾经想歼灭这支武装的何伯见之大喜,立刻允许英军与太平军交战时正式接纳洋枪队为友军,并答应帮助华尔从英国购买最精良的武器装备洋枪队。

何伯也确实没有食言,他应华尔要求,从香港的英国兵工厂替洋枪队购进一千支新型来福枪、五千支在当时最先进的短枪,以及两批野战炮。所有这些枪支弹药,完全按成本价卖给华尔。

贺公子也盯上了华尔的招数,乃至于历史上英国人曾经在山东训练的华勇营,都说明训练出一支适应近现代战争精锐之师,只要满足必要的条件,是完全可行的。先前的清政腐和太平军都只雇佣过西方将官帮助清军和太平军训练,从未想到过把中国人里外一新从思想到装束加以彻底改造,洋枪队不能不算是成功的治军案例。

与此同时,除了华尔的常胜军,还有两支类似的洋枪队,常安军与定胜军。不过规模可是小得多。61年12月太平军攻克宁波后,江苏震动,各州府官员与英国宁波领事馆通事郑阿福一起,募华人300名,装备洋枪洋炮,由英人为军官教习,以绿布包头,称“绿头勇”,由英人科克任统领,下辖两队,“常安军”和“定胜军”。常安军的财政靠山是主持当时宁波善后局陈政钥,而常捷军,离开胡雪岩也一定玩不转。

这时的李鸿章也开始崭露头脚,为在上海一带进剿太平军,曾国藩调拨8营给李鸿章,李鸿章复以团练为基础编练淮勇约7000人。2月,李鸿章奉曾国藩之命将淮勇带至安庆,遂宣布成军。因依靠安徽淮河南北而成军,故称“淮军”。

到62年底,淮军扩充至2万多人,同时购置洋枪洋炮。又组织洋枪小队,后为洋枪队,每哨并添劈山炮二队。戈登接管常胜军后,李鸿章借戈登之助,淮军各营普遍雇用洋将,教练西式操典及演习洋枪洋炮之法。

华尔的洋枪队——常胜军现归江苏巡抚李鸿章节制。李鸿章非常重视华尔的常胜军,提供一切便利扩充,华尔的洋枪队有五个步兵团,狙击枪兵一个团,四个重炮中队、两个野战炮中队。装备有滑膛毛瑟枪、来福枪、安菲尔来福枪、山炮、榴弹炮、臼炮以及威力巨大的八吋口径的大炮。还拥有三十多艘铁甲汽轮和三百多艘轻便炮船。

而这时候,满清的肘腋之患——发匪长毛占领杭州,江浙富庶繁华之地,人物稠密之区,大部为其占领。杭州之占领对其影响甚大,其人力、物力、财力大增,于是发逆伪忠王留主将邓光明等驻守杭州,自率主将谭绍光等北走江苏松江,再图占领上海。

1862年初,李秀成率大军从杭州杀向上海。几十天中攻占奉贤、川沙、南汇、金山等县。

1月12日,忠王由青浦回苏州,进攻上海之事交由谭绍光主持。14日,谭绍光、郜永宽、忠二殿下李容发率太平军从松江攻打奉贤清军营垒,打败华尔的洋枪队一千二百人,太平军相继攻克了上海南面的奉贤、南汇、川沙厅等重要城镇。20日,谭绍光又指挥太平军三万亲人占领高桥,向吴淞进攻,包围宝山。由于清军和法军船只的炮击,太平军受阻,26日乃撤宝山、吴淞之围。

上海东北的战事虽然暂时停止,而在上海西南面,30日太平军从青浦攻松江,华尔率洋枪队前往阻击。

上海已在太平军包围之中,单靠清军显然已经没有能力阻止太平军攻占上海,在上海的英国参赞巴夏礼与清朝苏松太道台吴煦为保住上海,联合成立“中外会防局”。上海英国海军司令何伯、法国海军司令卜罗德经过会商,决定英军海陆军九百余人防守租界,兼守城北及其附近一带地区,法军九百人防守法租界及上海县城。英军九十九联队、驻天津的部队相继进驻上海,此时英法军在上海就有三千兵力,大炮二十多尊。

2月,华尔率洋枪队进袭上海广富林太平军据点,打死近一千太平军,迫使七千多太平军仓惶逃往青浦。洋枪队仅损失18名士兵,伤42人。

15日,谭绍光由王家寺进攻宝山,逼近吴淞。南汇、川沙之太平军进驻高桥,青浦、嘉定之太平军近驶闸北,形成三角进攻上海之势,互相策应。上海知县刘郁膏率军往浦东作战一再被太平军击败。

21日,英法联合参战,由英海军司令何伯任总指挥,率水兵三百五十人,法军司令卜罗德率一百六十人,华尔、白齐文率样枪队六百人,另有清军若干随行,过江进攻高桥。

高桥是太平军向上海推进的必经之地,谭绍光、郜永宽、忠二殿下李容发、吉庆元等率太平军万余人抵抗。

24日,常胜军进攻太平军高桥驻地,华尔亲率一千洋枪队主攻,英国、法国也派近千人为左、右翼。

常胜军与英法联军把五千多太平军高桥守军打得惨败,战况只能用“大屠杀”来形容,而作为主攻的常胜军奇迹般只战死7人,伤32人,常胜军战力可见一斑。英军死一人,法军丝毫无损。

上海的衙门来了精神,在闹市把华尔送去的两百多太平军俘虏当众砍头。

华尔乘胜率军接着向距上海六十多里的萧塘太平军发动了猛烈攻击。

谭绍光、郜水宽等的一支装备精良的太平军主力六千人,驻守在距上海二十英里的黄浦江东岸的南桥,是一个很大的镇子;在离南桥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小镇,就是萧塘,是太平军的前哨站,修有很坚固的防御工事。

早晨,战斗开始,双方的对射持续了一小时。常胜军涌进萧塘后,双方进行激烈的巷战,有的街巷还进行了惨烈的白刃战。

六千太平军,最终没有挡住常胜军的进攻,此役太平军阵亡七八百人,生俘近四百人。洋枪队只损失十名士兵,但华尔副手白齐文肚子——要不就是头部,受到严重的刀伤。

经广富林、高桥、萧塘的三次大胜,慈禧以同治皇帝名义授予华尔副将衔,四品顶戴,这是大清第一次授予一名外国人这样的荣誉。同时,清廷正式命名华尔的洋枪队为“常胜军”。由于华尔表现出众,何伯甚至下令把一千多英国大兵调给华尔这个从前他心中的“流氓”指挥。

福无双至今朝至。升官发财之余,泰记银行的老板杨启堂把女儿嫁给了这位“大清”名将,华尔一下子成为中国女婿。

太平军年初攻占宁波,并传出要采购军舰、沿运河打到北京的消息。汤森德·华尔对杨坊表示了自己的担心,“叛军的舰队迟早会绕开常胜军防区,沿水路打到上海,他们的大炮会把货栈、仓库、军营乃至教堂夷为平地……如果我们不行动,上海将岌岌可危。”毕竟,常胜军只是一支以陆战为主的军队,那些小火轮可不是战舰,面对帆樯如林的太平军水师,就显得太没底气了

在上海的清朝官员顿时惊慌不已,“买舰自保”的计划被提上议事日程。

亨利·华尔以“常胜军大管家”自居,一手包办部队的武器、弹药及船舶供应,他成立华尔洋行招揽生意,变成上海滩的大军火商。为了牟利,亨利还把囤积的军火卖给太平军,他甚至写信给太平军统帅忠王李秀成,表示愿意帮太平军代买枪炮。

作为常胜军大总管的亨利·华尔来精神了,他称“40万两白银即可购得大兵轮一艘、小兵轮四艘”。为了打消清朝官员对自己的疑虑,他坚称自己不会像其它白人那样胳膊肘往外拐,出卖中国利益。亨利甚至表白自己已是“完全归化天朝的子民”,时时都在为上海的安全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