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章.你劫了我的船我抄你的家

2019-07-03 22:29:35 发布 | 4353字

郑老大轻呼出一口气,回头看看贺公子,自忖道:行呀,这小子本事不小,还会随机应变。心里更加有了好感,看着他说:“这英国人怎么写的?”

“嘿,老大,说咱们是……抵抗海盗的英勇义民……签名是英国皇家海军“吉斯瑞尔”号炮舰指挥官威廉·朗。就凭这个,我敢保证总督会礼遇咱们的。”

“太棒了!哎,你认识香港总督?”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好手段!哈哈……”郑老大大笑,嘱咐千万收好,把他送过去,又叫过来自己的一个心腹干将蔡松龄带几个水手开了这艘船,告诉不许骚扰贺公子和几个女人。

两艘船前后驶离。

贺公子帮着整理一下,舱里散落着不少的食物,储水罐里还有一些水。有这些粮食和水,算着可以支撑几天。他和几个水手又把甲板大概冲了冲,血腥味冲的脑袋疼。

几个女人已经收拾了一些吃的喝的,招呼几个人来吃。贺公子让着水手们吃喝,自己来看望几个女人。

几个女人也吃了些东西,她们四个,两个是华人,二十几岁黄氏是广东人,三十出头林氏是福建人,都是商人家眷,在海上被劫;一个是十九岁的法国越南混血阮氏玉,在东京湾被劫;还有一个有洋人的模样,眼睛猫似的是阿拉伯商人的女奴爱玛,几天前在马六甲被劫,也说不清原本是哪里的人,只记得六岁时就被人掳走卖掉,今年也十七岁,要不是病了,海盗也不会放过她。

这年月,南海的海盗太多了,尤其是鸦片战役后,滨海区域海盗鼓起。

清朝方面以为闽南滨海的渔民自夏至秋季节性地从事海盗活动。福建水师提督窦振彪指出渔获欠安时渔民的海盗化,漳州、泉州、兴化府等滨海区域的居民基本上从事渔业,获利则为良民,失利则为海盗。福建水师提督郑商祥以为,除了获利不多的渔民以外,赋闲的水手亦会变成响马。

英国领事亦以为,厦门最底层的民众往往会参加海盗队伍。而曾积极参加开埠前的鸦片生意且在鸦片战役中被视为奸细变成缉拿政策的民众,亦与此结构堆叠。

海盗集团首要是以闽南为基地的福建人和广东人,其中也有葡萄牙人、英国人、美国人等欧美人。洋学生砍的第一个海盗还真是洋人。

郑老大没有回船,而是叫手下拿了些吃食,和贺公子在船尾坐下。他觉得和这洋学生很投缘,也就聊得很开,天南地北的无所不谈。

贺公子也不拘束,杯来盏往,一边喝着,一边有问必答,当然是心里明白的,该说的不保留,不该说的自然不会透露。

自然也就聊到了劫船的那艘海盗船。当贺公子把海盗头的样子一说,郑老大皱起了眉头,“沙坎?是不是叫沙坎?”

“哦,是呀,那帮海盗是这么叫他。”

“你伤了沙坎?太棒了!他船上只有这么多人?没别的船?”

“是呀,一艘船。怎么了?老大认识这人?”

“不但认识,而且很熟呀。”郑老大咬着牙,“几个月前,这杂种劫了我的营地……妈的,那么说,之前,英国船遇到的是他们?这么说,他们伤了元气?哈哈……”郑老大忽地站起来,高声叫着:“松龄!叫老扒和逸杰过来!”

转眼间,从郑老大的船上过来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其实没那么夸张,只是两人站在一起,就有了对比。这就是郑老大两位最得力的帮手,一文一武,如果说何老拔是军师兼财政总管的角色,陈逸杰就是中军大将了。

三个人耳语,何陈二人都面露惊愕之色,转脸看着贺公子。少时,三个人走过来,郑老大叫贺公子再把那艘船上的情况尽可能在说细一些。

听贺公子说了,陈逸杰擦拳磨掌,何老拔沉吟片刻,点头说道:“不过,不知道沙坎还有没有别的船呢?如果贸然行动,恐怕……”

“老大,这么说,你们知道沙坎的老窝?”贺公子盯着郑老大。

“嗯,距此不远……你的意思……”

“老大,二位兄弟,沙坎被剿,自己受伤,手下所剩不多,如果乘此时机突袭他的巢穴,他们必定猝不及防。实不相瞒,我曾答应被他们掳走的一个女孩,会搭救她们。如果老大能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哦?”老大颇感惊异,这样学生为一句对陌生人的承诺,就甘愿和海盗死拼?不觉心中称赞,“不过我这里只有百十人手。”

何老拔低声道:“贺兄弟勇气可嘉。沙坎损兵折将,一艘船没几个人,岛上也不会留太多人。咱们一百四十多可都是好手,是不是正好……?”

“嗯?我们很愿意趁火打劫!哈哈……好,去找他们……逸杰,你调些人手上这艘船。”

“好!”陈逸杰登高唿哨,转眼间,又是几十个人从那艘大船上荡过来。

两艘船稍微调整航向,满帆而去。

从蔡松龄和帮里的弟兄们口中,大约知道了些沙坎和郑老大等各路海盗海帮的故事,郑老大近些年转投贸易,南海航道的生意就由其他海盗瓜分了。近年,尤其是沙坎这一路,越发强横。

去年,趾高气昂的沙坎率领六十条战船和四千名海盗,所到之处烧杀掳掠,不少村庄被夷为平地。仅仅从一个村庄里掳走的人就超过一千。一百二十名妇女躲进附近的芦苇丛和稻田,由于止不住一个婴儿的哭声,被发现后给卖到新加坡。

也因为太过跋扈,招引得英国和荷兰军舰围追堵截,四处剿杀,损兵折将,一连几个基地被抄,无处存身,手下星散。听说前不久,又被英国军舰发现,击沉了几艘船,沙坎身边仅剩了几十人,分乘一两艘船,乘着大雾逃脱。

郑老大听说了,也为了避开英荷舰队的锋芒,赶紧离开了。不想在这里遇上。

正这时,有人来报,前面发现一艘船。

郑老大等都上了甲板,顺着帮众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条渔船,落着帆,甲板上看不到人影,在海面上飘飘荡荡。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渔船的轮廓看得更清楚了,命令小艇靠上渔船。

当登上渔船的甲板之时,所有的人都被他们见到的场景惊呆了,三名越南女人被剥得一丝不挂紧紧地缚在船头上的桅杆上,她们的身上布满血迹,头垂到了胸前,长发把面部遮住了,看样子已经死去。

甲板上,两具被破开肚的赤身女尸,内脏都已经被掏空。另外,搜查过底舱之后,还发现几具光着身子的女尸和一些残缺的肢体。

很明显,这艘倒霉的船遇上海盗了。

西沙群岛中的一个大岛——世江峙。

1909年,广东水师提督李准巡海时以其随行军舰“伏波号”命名为“伏波岛”。中国渔民俗称“世江峙”、“四江岛”、“四江门”。

该岛西沙永乐环礁里最南的椭圆形岛子,面积0.21平方公里,沙堤高出海面3-5米。周边有广金岛、琛航岛、珊瑚岛、甘泉岛等岛屿,岛呈椭圆形,长950米,最阔处约420米,面积0.21平方公里,由于礁盘外缘沟谷系统发育,故小舟入岛方便。岛东北面有向东北伸出的沙洲。岛上沙堤到中部干泻湖低地生长着茂密的羊角树丛林,步行困难,土质亦为鸟粪土。

它是面积相对较大的岛屿,还是一个天然的避风港,台风来了,也不用躲到其他岛上去,在岛上就可以安全避风。

岛上生长着茂密的羊角树丛林。数丈高的树木,树干大可合抱,枝叶纷张,岛上海鸥甚多,土质黑色。

树丛林间,高高低低分布着几十间简陋的棚子。沙坎的二十几个手下就在这里,沙坎则在中间比较大的两间棚子里。

他正坐在一张巨大的沙发上,一手握著一瓶上佳的浪姆酒,一个全身赤-裸的越法混血儿缠在他的身上,只看到她的一头长发,披在光-裸的背上摇摆,纤细的腰肢蛇一样的扭着。

周围地上,还有几个年轻女人,她们全都赤著身子,缩成一团。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著无数的青紫和齿痕,每个人都是麻木的神情。

就在劫掠了贺公子乘坐的船只后,沙坎又得了一次手。和前一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有人被杀,财物堆积,年轻而姣好的女人被驱上快船,被驱上快船的女人,在未曾被赶进底舱之前,必然饱受凌辱。上次在快船上,饱受摧残的女人,被赶下木船去,去继续她们不可测的命运。她们或许会遇上第二批海盗,或许会遇上风浪,或许会漂流到陌生的土地──全然是不可测的、无底深渊一样的悲哀。

那天,在等到快正午时,沙坎已经有点焦躁,一个端着单筒望远镜的手下,突然发出了一下欢呼声,伸手指向前面。用肉眼看去,远远海面上出现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沙坎走过去,抓过望远镜看了一下,兴奋得不住挥手,发出了全速前进的命令。

不到半小时,已经可以看到,那是一艘相当大的帆船,船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当驶近之际,帆船也加快了速度,企图离开。沙坎大声吼叫著,“轰”射出的炮弹,在帆船的周围,溅起了老高的水柱。

沙坎的吼叫声:“停止!立即停止!”

随著怒吼声,又是一下巨响,一炮击中了帆船的船尾。口径不大的火炮造成的损坏不是十分大,但是已足够令那艘帆船立时停了下来。

船上的人,显然全都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分成几堆,都紧紧靠在一起,望著快船。

快船迅速靠近,等到并住帆船之际,沙坎大吼一声,跃过了将近两公尺的空间,到了帆船之上。那种威势,已经足以令得所有人震慑了!

帆船上至少有将近一百人,可是人人屏住了气息,颤栗著!有几个小孩哭了起来,立时被他们身边的大人,紧紧掩住了嘴。掩住了小孩子嘴的大人的手,连指节都是煞白的。

沙坎挺立著,跟著沙坎跃上机帆船的,是沙坎的四个手下。

在颤栗的人群中,走出了两个中年人来,他们一面向前走,一面颤声道:“长官,已经准备了礼物,早就准备好了!”他们慌乱地挥著手,有两个年轻人,慌慌张张进舱去,抬出一只小箱子来,向沙坎走近了几步,放下,打开了箱子。

箱子不算大,但是箱中全是黄橙橙、闪闪生光的金条。他眯著眼睛,贪婪的凶光,自他的眼缝之中迸射出来。

那两个中年人吞咽著口水,声音仍在发颤:“这是我们全船人的一些心意,请长官收下!”

沙坎突然笑了起来,一面笑著,一面说著:“你们在开甚么玩笑?”

那两个中年人,一时之间,不知道沙坎这样说是甚么意思。面对著这样的凶神恶煞,他们只好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沙坎踏前了一步,他扬起手来,鎗口已塞进了一个中年人的口中。那中年人眼珠乱转,不知如何才好,另一个中年人双手毫无目的地挥著。

沙坎的笑容变得狰狞,厉声喝:“所有值钱的东西,全交出来,才能活命!不给,先杀一个给你们看看!”他说著,手指已扳下了扳机,子弹从那中年人的脑后呼啸射出来。

那中年人的头部,像是一个重击下被打碎的西瓜一样,迸散了开来,先是变成了莫可名状的一团,然后爆散!

碎骨和浓稠的鲜血,沾在沙坎的身上。沙坎像是很享受这一点。

另一个中年人先是吓得呆了,他发出了一下难以形容,充满了惊怖的叫声。在那个头部消失的人,身子还未曾倒下来之际,他已经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全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沙坎四个部下连声呼喝,甲板上的金块和财宝,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发著抖,把身上藏著的财物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