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南海海面。
海面上的风不大，可风向不对，一艘红头船正在缓慢地向北行驶著，几十个水手各自忙着，乘客搭乘了六十余人，还有几个孩子。
突然，红头帆船上有些骚动，不少人站起来向前面看去，就见不远处，一艘快船正在乘风而来。
船上的人几乎都在甲板上惊慌地张望，不少人还在手忙脚乱的藏匿财物，声音颤抖着呼唤安慰。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堆积货物的船舱角落，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乘客。
“我靠！这是什么地方呀？这么难闻。”模样似乎是个洋学生，脑袋后面没有辫子，一脸疲惫。
他就是贺诚，他左右看看，坐起来，分辨着环境。哦，是船舱，怪不得，船舱里能有什么好味道？
突然，听见甲板上惊慌的呼喊和杂沓的脚步声，“海盗？”他心里一惊，赶紧站起来，有些摇晃的船体让他适应了一下，便小心的探头往舱外看去。
“这么倒霉？刚过来就遇到海盗了？”他隐藏在货物之间没有现身。
等到快船飞快地接近之际，看到木船上的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不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甚至是儿童和婴孩，都毫无例外地，显示出一种极度的紧张。
洋学生从船上人的衣着看，应该是搭船回家的商人，快过年了，看货物也知道这帮海盗抓到大鱼了。
终于靠近木船，沙坎像是恶灵一样，首先跳上了木船。持著鎗械的几个部下，跟在他的身后。木船上绝大多数人只是呆立著，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阻碍，有一种凝止的麻木。
木船上一个老者，战战兢兢地迎了上来，用极其卑躬的神态和语调说话：“大爷，我们在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缴了……金子的！”
沙坎咧著嘴，现出白森森的牙齿来，“哼哼，这里是南海，不是马六甲，我拿了你的金子吗？”他顺手指向木船上的一处甲板，斩钉截铁地道：“把你们带的值钱的东西，全都拿出来，放在这里！”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船上其余人，也发出了一阵嗡嗡声。
沙坎一伸手，把在他面前的老者，像是纸扎人一样抓了起来。那老者在六十以上，被提在半空，手脚舞动著，发出惊怖之极的叫声。
船上其余人，有的紧紧靠在一起，有的目瞪口呆。沙坎只用了一只手提起那老者，接著，另一只手已挥起拳头，一拳打在那老者的鼻子上。
一拳击出，骨头的碎裂声中，那老者的头已血肉模糊。沙坎一抖手，把老者顺手挥出了船舷，跌进了海水之中。海面上，立时漾起了一片血红色，但是也很快地散了开去，消失不见！
沙坎再大吼一声：“听见没有！”
呆立著的人开始骚动，开始有东西堆积起来──金条、银锭、鹰洋、各种各样的玉石珠宝，渐渐地，在颤抖的手指下松跌下来，堆成了一堆。
贺诚觉得沮丧，刚来就摊上大麻烦了。稍稍稳定一下，他看出点眉目：海盗只有一艘船，而且这艘船比较小。
他估计这时候常有英国等国的军舰常常出动剿灭海盗，海盗船大型为200吨，最小为15吨，大部分为150吨。大型船速度慢又易被发现，故海盗船有大多小型化；而且狭小的港口正好适宜这种小型船活动。
这艘快船大概就不到100吨，看着上面不过十余名海盗。留下守船的，能过来的不过七八个。所以他们肯定只要金银细软，不会要货物。那么没准能躲过去。
他没有现身，为了防备万一，还得有个家伙呀，向周围扫了一眼，没看见能用的武器，却看见了一个女人？一个美女，惊恐万状地躲在大麻包后面，同时也在瞪着他。他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静观其变。
沙坎的手下，则已将木船上的人，分别赶成了两堆。一堆是老人、男人和小孩，而十来个年轻的女人，则挤在另一边。两堆人相隔得并不远，他们都用焦切的眼光互望著，可是却无法接近。
沙坎望著那堆财宝，冷笑著，厉声吼叫：“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所有的财物全都拿出来！”随著他的吼叫声，他几个部下随声怒吼。
木船上的人，都随著鎗声在发抖，又有颤抖的手，把更多的金银珠宝放下来，跌进那一堆财货之中。
但是沙坎仍然不满意，他突然伸手，拉过一个中年人来，把两只手指抵在那中年人的眼睛上。那中年人哀叫起来：“真的全……交出来了！”
“是不是要我动手？”
那中年人的身子，剧烈发起抖来。他抖了没有多久，就伸手解下了自己的裤带，皮带看来十分沉重。他举著皮带，声音之中，充满了绝望：“全……全在这里了……可怜……可怜我们，这是我们一生……勤劳所得……的最后一点了……”那中年人的哀求，虽然痛苦莫名，可是离能使沙坎发出同情心，显然还差了不知多远！
沙坎一手夺过皮带，抛进了那一堆财货之中，同时，以手用力向那中年人的眼睛插去。在那中年人的惨叫声中，他粗大的手指，几乎全插进了那中年人的眼眶之中。
这时，有两个青年人，呼叫著扑了上来，扑向沙坎。但是他们才扑出了一步，呼啸的刀剑声，使得他们的身体顿时僵住。
那中年人双手在乱抓乱挥，沙坎抬膝，顶在他的小腹上，他就和那两个年轻人倒在一起。沙坎的手指上，鲜血滴下。他就用染满了鲜血的手指，指著各人，再次厉吼：“全拿出来！”
接下来的是，各人的动作都快了许多，更多的财物落在甲板上。好几个人卑谄地求告：“请放过我们，我们全献出来了。”有更多的，甚至向沙坎跪拜叩头。
木船上至少有五十个人，沙坎和他的手下，只不过是五个人。当然，五个人手中有武器的话，是可以令五十人、五百人，甚至五千人屈服，这是人的天性──当大多数没有武器的人想反抗时，通常的情形，反会遭到同类的阻止！
堆在甲板上的金子、钞票和财物，多得已令沙坎的部下，人人瞠目结舌。想不到这些人的身上，竟有那么多的财物！
沙坎望著那一堆财物，现出满意的狞笑来，又用他那种令人心跳都凝止的眼光扫视著人。所有的人脸上现出的恐惧神情，难以形容。
沙坎‘嘿嘿’地笑著，他的目光，最后停在那一堆被分开了的年轻妇女身上。在他的目光逼视之下，那些年轻的女人，有手脚无措之感。沙坎伸手向那些女人一指：‘把衣服全都脱下来！’
在另一堆人丛之中，立时有人叫了起来：“不！你已经抢走了我们所有的财物──”
那人只叫了一半，沙坎倏然转过头，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中年人正张著口。他一扬手，一声鎗响，那中年人陡地无声，血自他的口中和颈后，一起涌了出来，他现出了难以相信的神情来，身子摇晃著。在他身边的人，想去扶他，但是还未曾有所动作，那人便已向下倒来，在他身边的人连忙闪避著，任由那人倒在地上。那一鎗，竟是从那中年人张开的口中，直射进去的！子弹自他的颈后穿出，气管被截断，那中年人在还未曾明白发生甚么事之前，就已经断了气！
沙坎的几个部下齐声喝采：‘好鎗法！’
沙坎缓缓向鎗上吹了一口气，有意无意地把鎗口指向那七、八个年轻的女子。有两个人立时，几乎是急不及待地把身上的衣服拉了下来，其余的也连犹豫的余地都没有，衣服纷纷抛下来。
在灰暗的天、灰暗的海面之上，七、八个全身赤-裸的女体，虽然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颤抖，但是看起来，青春时期的身体，还是那样晶莹夺目。
沙坎和他的部下盯著她们，她们簌簌地抖著，尽量企图用双手去遮掩，都紧闭著眼睛。
显然，她们都明白将发生甚么事，明白她们的命运之中，将无可避免地会添上最悲惨的一章！可以避开这悲惨的一章的唯一方法是抗拒──生命就会结束，人总是尽量希望活著的，不论多悲惨，都希望活著……
她们是另外一堆人中的妻子、女儿、母亲或姐妹。所以，那一堆人，也几乎人人都闭上了眼睛。
沙坎略扬了扬手，几个部下立时走过去，吆喝著，要那几个全身赤-裸的女人走上炮艇。
那些女人没有反抗，身子发著抖。就在她们继续登上炮艇之际，另一堆人中，又有一个青年人，大声叫著：‘阿珍！’
他一面叫，一面扑了出来，一个赤-裸的女人，也在这时转过脸来。那青年才扑了出来，一下鎗响，他的眉心陡然绽开了一朵血花！手才一扬起，他人已倒下。
那个转过头来的女人，十分年轻，也十分美丽。刹那之间，她血为之凝止的感受，在她的外型之中，可以清楚地表现出来，她像是整个人变成石头刻成的一样。那女人陡然尖叫了起来：“阿强！’‘阿强！”
沙坎的一个部下，伸手握住了她饱满的乳-房，道：“宝贝，走吧！”
杂沓的脚步声和沙坎部下的淫-笑声，那几个女人已被推搡着上了快船。接著，他听到了沙坎的呼唤：“拿袋子来，把东西搬上去！”
几个部下拿著袋子上了木船，把所有的财货全都放进了袋子中。黄橙橙的金锭鹰洋，又多又重，洋学生一生也未曾见过那么多的金块过。
两个海盗走下船舱，翻看着货物，把看得上眼的贵重货物扔给同伴。很快就接近了他藏身的角落。
嗯？卷发黄毛大胡子，洋人！这个海盗是洋人！他屏住呼吸没有家伙，而接近自己的海盗背上的大刀没有拔出来，他玩着腰搜检货物，那刀柄就在洋学生眼前晃。
突然，那黄卷毛海盗不动了，他看见了角落里的女孩的鞋尖！
“女人！”他正要抬头，就觉得被什么压住了后背，赶紧往旁边一闪，背上的大刀被人抽走了。黄卷毛大惊，一回头，就看见自己刀锋的寒光正奔自己脖子而来……
洋学生一刀得手，甩了一下刀上的鲜血，看着惊魂未定的女孩，咧嘴笑笑，就见她大叫：“公子小心！”
贺公子回身横扫，脚下艺一旋，将将偏开一柄大斧。这已经惊得汗毛孔都炸开了，脚底下一个垫步，往前猛扑，手中刀朝着听到动静刚转过身来的另一个海盗直捅过去。
那海盗脚底下一错，将将闪开刀锋，手里一把大斧，呼的抡起半个弧形，往袭击者头上就劈。
一击不中，洋学生左脚往边上一跨，手里的刀迎着斧子往斜上方一撩，就觉得刀上一沉，“哐嘡”大斧子连带半条胳膊掉在舱上。
“有人！”甲板上的海盗大叫，少了个胳膊的海盗惨叫不绝。
一不做二不休！洋学生的刀迎着跳下来的第三个海盗的刀锋钻进去，刀背擦着海盗的刀锋，斜扎进那人的脖颈，血喷了出来，满船的惊呼，人群乱跑，几个海盗都涌了上来。
刚跳上甲板，前后夹击的状况就出现了，沙坎眼睛血红，手里的大刀一刀紧似一刀，另一个海盗抽不冷子还会扎一枪。洋学生虽没有中枪，在甲板上明显不适应环境，船在晃，甲板也滑，还到处是索具绞盘铁锚船桨蒿杆之类杂物，顾此失彼，脚下有些忙乱。
果然，脚底下一个趔趄，往后连退几步，撞在船舷上，赶紧一闪，噔的一下，一个海盗的扎枪就钉在身边的船板上。洋学生反手就是一刀，咔的劈在那人脸上卡住了，看都没看撒手扔刀，闪身躲开沙坎的一刀，脚底下一个垫步，一招子不见午，右脚就蹬在那家伙的小肚子上，可也没躲不过他旁边扑上来的小子迎击的一拳。
两人同时往后仰，沙坎摔在甲板上站不起来，脸疼的都白了。贺公子倒退两步，脚下被什么一绊，后胯撞在船舷上，人往后仰，两脚就离了地，四脚八岔在半空翻了半圈，扑通一声，落进大海……
沙坎怒吼一声，挣扎起来，抓起一支扎枪就标下去，扎枪嗖的钻进海里。就看见水下人影拼命向深处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