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18-07-16 17:42:44 发布 | 4255字

寇府。

随着寇正离去,府邸也安静了不少,甚至外边巡逻的禁卫也少了一半。

经过几天的修葺,原先破旧的寇府,终于开始焕发生机,恢复该有的人气,不是一片荒芜了。

寻常官宦夫人,特别京城里的朝臣高官内子,都会形成一个小圈子。

阔太官内人时不时,或是这个生日那个大寿为借口,举行一些聚会,品品茶、赏赏花亦或是比拼一下才艺什么的,让枯燥的生活多几分怡人的乐趣。

然而,这些高官贵妇们看似姐妹相称,却主要八卦一下朝堂上的大事,或者打探一些消息什么,回府上吹吹枕边风,让自家大人多了解一些京城官宦的动向。

可由于寇正本身铁面无私,不善交际的原因,人缘不是一般差,也就导致王琉儿在京城当中,并没多少闺蜜友伴,她本身也不喜欢这等攀比之风,那些邀请聚会并没参加过一次。

寻常寇正出门在外,好些时日不回府上,王琉儿就拿起小剪刀,修剪一下别院的花花草草,品品香茶糕点,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别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是她一手一脚裁剪出造型,连一些资深的园艺师傅看了也赞叹,布置造型别具一格,值得一看。

然而寇家九口被打入天牢大半年,这别院一度荒废,无人打理,花花草草早就长疯了,哪里还有当初那别致的造型。

休息了几天,调养了一下身子,寇正又出门在外,王琉儿又是捉起了小剪刀,开始修整这些花草,等寇正回来后,再造一个别具一格的小别院,好两夫妻品品茶,赏赏月,过他们的恬静小生活。

婢女小春候在一旁,时不时给王琉儿添上一些花茶,还有清理剪落下来的枯枝乱叶,打打下手。

咔擦。

不知为何,心神有些恍惚的王琉儿,一个不留神,本该剪下一支枯枝的小剪刀方向歪了,沿着衣袖在左手划了一道血痕。

“啊。”

手背上突然出来的痛楚,才让王琉儿反应过来,却已血染衣衫。

下意识右手一松,染血的小剪刀也就掉落在地上。

“夫人。”

小春赶紧走上前,看到一手血:“你别乱动,奴婢这就给你清洗包扎。”

说着,她就去拿一些清水,那小手帕轻轻给王琉儿清洗伤口。

在小春拿清水清洗伤口的时候,王琉儿有些出神地看着寇正出行的方向,担忧道:“小春,不知为什么,总有股心神不定。你说,该不是相公他出了什么事?”

此番寇正出行,沿途穷山恶水,凶险难测,就算有着老彭两人相助,也不知会遭受什么艰辛苦难,凶险难料。

刚才就是一阵心绪不宁,才会导致小剪刀出错,在手臂上划了一刀,害得小春她们担心不已。

清洗完伤口,小春才小心用手帕给王琉儿包裹上:“夫人,朝廷的天牢都没拦住大人,大人只是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安然归家。”

寇正古板严肃,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却是个好人,寇家上下可没少受他的恩惠,乃是支柱,无论婢女还是老彭几个的都对其敬佩有加,哪怕被打入天牢,也没多少怨言。

“真是我多虑了?”

轻轻握了握受伤的手掌,王琉儿看向远方,双手轻轻合十,祈祷道:“菩萨,妾身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大人能平安回京。”

荣华富贵又如何,还是一纸圣旨转头空。

只要寇正平平安安,所做之事顺顺利利,她就别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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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眼看寇正摔下马,刚冲出重围的老彭两人,赶紧勒马转头冲了回来。

他们可以出事,寇正绝不能有事,不然两人不知该如何交代了。

手里大刀挥舞,将几个想要靠上来趁着要寇正性命的流寇拦住,横在寇正身前。

“为什么要回来?”

一脸鲜血的寇正,抬头看到老彭两人杀回来,喝道:“快走,再不走你们也走不掉了。”

一出手,就是一道袖箭将他的战马废了,让他摔下马,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这等心狠手辣之辈,若第一时间逃不掉,那他们三个可就别想有命活着离开了。

可不等他把话说完,老彭两人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横刀护在他身前。

“大人,赶紧上马,老奴两人断后。”

两个老奴的苦心,寇正哪里不明白,就欲要上马。

可这一伙流寇山匪,早就将三人包围起来,断了他们的生路。

“竟敢伤老子的兄弟,你们三头肥羊,今天谁也别想逃。”

他狂刀出手,岂有生口。

横刀护着寇正的老彭,喝道:“胆敢对朝廷命官动手,就真不怕朝廷通缉追杀?我劝你们还是速速离开,我家大人既往不咎,权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

杀朝廷命官,那可是很严重的罪行。

特别寇正这等位居险要的朝廷忠臣,锦衣卫势必会追查到底。

到时候,这一伙流寇山匪,上天入地无门。

“朝廷命官?”

舔了舔鬼头刀上的血迹,狂刀嗤笑道:“死在老在手里的朝廷命官,没十个都有七八个,多你一个不多。”

他杀人,可从不留手。

寇正三人,在他眼里,就如屠猫杀狗,没半点挑战性。

“况且,这里廖无人烟,老子杀了你们三个,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谁还会知道你们死了。哈哈。”

雇主说了,这三人必须杀,不留任何生口。

“你们......”

见这些家伙连朝廷通缉追杀都不怕,老彭还真一时语塞。

既然无法逃脱,寇正也没爬上马背,而是转过头,看向凶神恶煞的狂刀,平静得有些出奇,似乎在问对面的狂刀,也好像在自言自语道:“今日,寇某人非死不可?”

此乃大难,若天真要他寇正死,他无可奈何。

出师未捷身先死,多少有些遗憾。

没料到临死前,寇正竟然会有这么一问,狂刀有些渗人的笑容一僵,随后又是恢复一副凶相。

“非死不可。”

寇正死了,他才能改头换面,享受荣华富贵。

锵。

脚步踏出,鬼头刀刹那化成一道寒光,向着寇正三人招呼过来。

刀光如狂狼,没一波平息,仿若不将人杀死,是不会停下来。

“休想伤我家大人。”

哪怕知道狂刀厉害,可老彭两人也没退却,大刀出手。

就算两个老奴有练过,可哪里是这些拦路抢劫惯的流寇山匪对手,更不要说还有一个专业杀手狂刀在了。

没一会儿,老彭两人身上就挂彩了,幸好还不致命。

看着步步紧逼的流寇山匪,大口喘气的老彭,双手死死握着大刀,将寇正护在身后,惭愧道:“大人,老奴不力,无法保大人周全,有负夫人重托。”

今早临行前,他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就算他们死了,也不会让寇正出事。

可这才一两天不到,就出事了,老彭愧对夫人。

脸上的血迹有些干了,面目显得有些狰狞的寇正,摇了摇头,平静道:“生死有命,这不怪你们。”

终于,老彭两人身上再添几道刀伤后,抵挡不住了。

一道刀影,穿过老彭的防御,直取寇正要害。

“大人!”

惊呼一声,老李头下意识将寇正一推开,刀刃一下子刺穿了他的后心,一股温热溅到了寇正脸上。

“李哥。”

一把扶住倒向地的牢里,寇正悲吼一声。

为了救他一将死之人,再赔上两条性命,真值得吗?

“老李。”

老彭一个失神,身上又是添了几个刀口。

“命官大人,你乖乖受死不就,何必遭罪呢?”

嘴里讥讽道,满脸光头狂刀,握着鬼头刀,一步步走向寇正。

咻。

眼看着死神逼近,寇正也认命的时候,一道破空声,从树丛深处响起。

一道利箭,卷起一连窜的枯叶,正中冲上来的一名强盗眉心,巨大的冲击力,让强盗尸体狠狠撞向了远处。

生死一瞬,突然得到支援,寇正有些疑惑看了过去。

这深山老林,还会有谁出手相救。

“谁,竟敢打扰大爷做事。”

狂刀脸色一怒,手握鬼头刀,怒喝道。

咻,咻,咻。

就在这一刻,六道锦衣身影,从树丛飞跃而出,将狂刀等人团团包围。

“胆敢对朝廷命官出手,杀!”

刀光剑影,刹那升腾而起,向着狂刀六人笼罩而去。

“锦衣卫!”

看清楚六人的衣着,满目杀意的狂刀,心惊胆颤道。

都还没等锦衣卫冲上来,他就一跃上马,狂奔而逃了。

锦衣卫,还是六个武功高强的锦衣卫,他哪里是对手。

咻。

一道弩箭从一名锦衣卫手里飞射而出,穿透了狂刀的右臂,险些没让他坠落。

可心胆俱裂的麻脸狂刀,哪里敢有片刻停留,策马狂奔。

见老大都亡命而逃,剩下的那几个流寇山匪更是四散而逃,可在武功高超的锦衣卫面前,哪里逃得掉。

一手一个,没一会,这活流寇山匪就被砍了。

冷冷看了一地的尸体,领头锦衣卫首领,来到寇正面前,拱手道:“寇大人,下官郭大春奉命前来保护大人。”

两名锦衣卫,赶紧上前给寇正老彭处理好伤口,同时掩埋那些流寇山匪的尸首。

“锦衣卫。”

能派出锦衣卫,也就只有皇帝朱棣。

不管朱棣是真要保护他,还是要监视他,寇正也不在乎。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老李。”

老彭抱着血流不止的老李,老泪纵横。

他们两人,可都是寇家的老仆,见证了寇家的兴衰,却没想到,看似寻常的一次勘察,竟然会丢掉性命。

寇正声音也有些哽咽:“李哥,你不该救我。”

名为仆人,但寇正和老彭几个,就是亲人长辈。

一口血咳出的老李,看着寇正:“大人,你要留着有用之躯,造福天下苍生,老李这条贱命值当了。”

见寇正有危险,他想都没想那么多,直接就推开。

“李哥。”

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老李,用最后一口气道:“大人,我老李头能侍奉大人左右,那是我的荣幸。”

早就奄奄一息的老李,嘴角还带着一抹幸福的笑容,就离开了。

“李哥,寇正绝对不会让你白白牺牲。”

抹掉眼角的泪水和鲜血,寇正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管是天灾,还是人为,为了不惧死都要保护他的李哥,大运河新航道项目必须要完成。

看着寇正等待伤的伤,死的死,郭大春询问道:“大人,前路凶险,你等又受伤不轻,可是回转京城,考察之事再做打算?”

这些文官,一点伤就大题小做,贪生怕死,郭大春早就见惯了。

寇正真要怕了,回转京城,那再好不过,省得他要鞍前马后。

在锦衣卫帮助下,包扎好的寇正,思量了一下,沉声道:“郭大人,京杭大运河新航道项目,迫在眉睫,不容有误。寇某人身上这点伤,不成大碍。接下来,就有劳郭大人了。”

本来他就要和时间赛跑,哪怕死伤,也不能停,必须往前。

闻言,原先多少还有点不屑的郭大春,眼眸当中多出了几分敬佩。

不管对方什么罪臣身份,还是真要逃走,就冲这一份不惧艰辛,不怕生死的气概,就值得敬佩了。

“寇大人,下官想知道,为何你等会遇袭?”

随着寇正老彭两人将遇袭一事说出来,郭大春六人顿感蹊跷,有些后悔为何不留一个生口盘问。

皇城之下,竟然会有流寇山匪作乱,简直挑衅他们锦衣卫。

但仔细想想,事情又好像十分不合常理,狂刀那一伙流寇似乎奔着寇正三人来,只是用拦路抢劫打掩饰,杀人灭口。

不管如何,郭大春还是命一名锦衣卫,带上老李的尸首回京城,还有将此间事情上禀都统,调查其中的重重疑点。

谋害朝廷命官,那可是重罪。

一旦调查到背后当真有人指使,那事情可就不简单,必须上禀帝听。

疗养调整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寇正两人就在郭大春一行锦衣卫保护下,赶往下一个考察点了。

数百里的航线考察,哪怕日夜兼程,快马加鞭,都要不短的时间。

特别一路还是穷山恶水,翻山越岭的,行程就更是紧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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