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018-05-10 09:52:33 发布 | 4833字

此时风停了,只是飘飘洒洒地下着雪,四周像洪荒太古似的静寂。他站在那儿的第一反应是没有听见藏獒吠叫的声响,但他知道好狗是不叫的,所以现在是既怀希望,又感担心——担心翻过篱墙,进入庄院,暗处突然窜出那头藏獒,他无法预料那时该如何应对。虽说他早年习武,功夫不错,而他没有把握战胜那头极为凶悍、能够咬死一头熊瞎子的藏獒。但他转瞬又想,既然来了就该前进,让那小女人闲空在那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太可惜了,俗话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奢望与风险向来同在。想到这儿,他折下一根树干,纵身一跃,翻过不算很高的篱墙,落站在院内,一手紧握树干,一手攥紧拳头,警觉地朝两旁张望,随时准备反击那突然窜出的藏獒。

他紧张地待了一会,没有动静,那种紧张就转变为兴奋的热流传遍全身,他清楚地知道藏獒的嗅觉极为灵敏,在这不算太大的院里,只要有生人的气味,肯定能够嗅出。虽说他做出这样肯定的判断,但他还是小心翼翼,朝那亮着灯光的方向潜行。忽然,他听到用脚扒抓的声音,循声一看,那声音来自一旁的一只狗窝。走近一瞧,是只个头极大、鬃毛蓬起、像头狮子的金毛藏獒被拴在窝里,显然,它早就发现武长春这个不速之客,但它嘴上套着嘴罩,不能叫唤,只能骚动不安地用脚扒着,还想出来尽职。这让武长春大喜过望,彻底放心地扔掉树干,继续潜行。同时在想,如果这头藏獒不被关着,今天的下场相当可怕,他肯定斗不过这头狮子般的藏獒。他来到亮着灯光的寝室门前,发现门没上闩,就轻轻将门推开,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武长春紧抱着赫梅蓝不动,此刻屋内静极,唯有座钟发出那有节奏的钟摆声。他们在静默中度过了片刻,武长春的双手开始缓慢地从赫梅蓝的腰部移向胸部,这是女人的敏感部位,赫梅蓝的脸红了,她还是个少女,这一部位,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一个男人那有力的双手,那种少女的羞涩让她下意识抬起手,想把捂在胸部的双手挪开,然而武长春捂得更紧,毫不让步,顿时,她的全身酥软,只能停止不动。

武长春把嘴凑近她的耳边,柔声地道:“你的心,好像跳得很快。”

赫梅蓝无法否认,只能故作平静地问:“你还没出发?”

“出发了。”

“那你来这儿干吗?”

武长春心中在笑,这岂不是明知故问,但他知道女人喜欢听什么,此时该说什么,于是先用口中的热气吹了一会她的耳朵,望着那红到耳根、羞怯躲闪的赫梅蓝,才道:“因为我知道一位绝世美人在等着我,我就虚晃一枪,顶风冒雪地赶了过来,一个男人决不能辜负美人的一片真情。”

“谁告诉你,别人在等着你?”这一奉承加挑逗的话,女人都爱听,即便清高的赫梅蓝也不能例外,她开始撒娇地道。

“用不着告诉。”

“那就是臆测。”

武长春把她抱得更紧:“你那双美丽的眼睛会说话,它早就告诉我,我们命运相同,同病相怜,同为天涯沦落人,我那孤独的身影,已经走进了你的梦中。”这是应对女人的套话,有点俗,但是非常管用。

“你以为,你故意在地上放一把折扇,别人拾起来看看,就能在梦里认识你?”赫梅蓝点破道。

“是的,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赫梅蓝的这番话武长春听后,一是佩服她的聪明、心细与多情,那种少女的娇柔更是让他着迷,二是为自己的手段得意,他感觉出,赫梅蓝十分赏识他那种小手段,是个极有情趣、可爱之极的小女人。

“你这是自作多情。”赫梅蓝娇嗔地道。

武长春笑道:“我是自作多情,翻墙而入,闯进了有狗不会叫的庄院,您说,这狗该是奖赏它,还是惩罚它?”

赫梅蓝被这幽默的回答逗笑了:“好狗都不会随便乱叫,应该奖赏。”

武长春一下把赫梅蓝转了过来,那双燃着欲火、放电的眼睛盯看着赫梅蓝:“那你现在就应该给他奖赏!”

显然,赫梅蓝被这双眼睛征服了,她半推半就,无法抗拒地接受了贴上来的嘴唇——一阵充满激情的长吻后,武长春果断地把赫梅蓝横抱起来,朝床边走去……

此刻,明月正沿着门外的过道走来,把门推开,当她欲进屋时猛然一惊地止住脚步,赶紧把门关上,脸红心跳地愣了一会,方才悄悄离去。其实,明月早就料到里面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这叫旁观者清。她对这位主子情同姐妹,无话不说,所以当她见赫梅蓝来山庄后,茶饭不思,心神不宁,便含蓄地问她是否想着那人时,赫梅蓝只是脸红,没有回答。然而当明月直白地表示,她可以设法去见那人,把他带来时,又被赫梅蓝拦住。此时,赫梅蓝才坦白地说,她已经断定,武长春要被派往关内,自己已经暗示过他,要是他能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聪明,就会在出发途中抽身前来幽会。而明月问她,武长春是否能够理解她的暗示时,她只是唉声叹气地道,这是一种缘分,他们是否能有这种缘分,那就得看天意了。明月见她那种信心不足的模样,笑道,天意会站在小主子的一边。她是这样说,也是这样想。晚上早早地把那头藏獒关起来戴上嘴罩,也是明月想到的,只想着武长春的赫梅蓝,早将那条能把一头熊瞎子咬死的藏獒忘了。这件事还让赫梅蓝感到有些后怕,她想,要不是明月想着这事,翻墙跳院,摸着进来的武长春像熊瞎子那样被咬死了,那可是好。然而,到了晚上,等到深夜也不见武长春身影,这让赫梅蓝格外郁闷,明月也只能劝说道,“我看那武长春不是傻冒,听不出小主子话外有音,就是个胆小鬼,害怕得罪自己的老丈人,无论是哪种人,都配不上咱们聪明、漂亮、敢作敢为的小主子,他是白长了一张看似聪明的小白脸。”她把赫梅蓝哄到温泉里泡完澡后,又将浴室收拾干净,准备到寝室里来陪赫梅蓝,她知道赫梅蓝会因为失望而失眠,她没能想到,竟会意外撞见那柳暗花明的一幕。现在她想睡也不能睡了,而是去了厨房,她早就准备好了为他们进补的人参、老母鸡与枸杞子,生起了小炭炉,开始煲汤。

寝室内的武长春与赫梅蓝,根本没有察觉明月出现与退出门口,早已饥渴的二人如同久旱遇甘露,一上床就进入了巫山云雨。武长春是少年从军,军中的生活是单调枯燥的,明军的兵将打仗不行,但在男女的“战场”上却不乏高手。平时,男女之事也是军中消闲百谈不厌的话题。一些老兵在谈起此道与经历时极为放肆,毫无顾忌。武长春在这方面的早期教育就是源自这那些老兵。结婚后,老婆与他期望的女人差之千里,深入一看,更是索然无趣。他只是为尽一个丈夫的义务勉强敷衍过几次。而这老婆还想用化妆与减肥来吸引他,然而减肥没能成功,化妆更为失败,这让武长春愈加厌恶,以至敷衍也懒得进行,完全停止了夫妻生活。但他毕竟是个正常健康的年轻人,这方面的需求还是有的,有时还很强烈,强烈的反应必然会导致他去幻想,他只能以此来排解生理上的欲望。当他一见到赫梅蓝,这个俏丽的小丈母娘就成了他梦中行动的对象。当他梦想成真,把这女人抱到床上,层层深入后,震颤地发现,天下竟会有如此完美的胴体,远超他的想象,在这之前,他曾想象过这小女人内衣中的胴体。于是,那种从没有过的激情顿时汹涌,兵营中的“早期教育”、梦幻中的积极演练,开始在赫梅蓝的身上全面实践,实践中他还即兴发挥,表现非凡,以至初尝禁果的赫梅蓝很快就被他调弄得欲仙欲死……然而,翻云覆雨、潮起潮落几轮后,败下阵来,瘫软在床的居然不是轻盈娇媚的赫梅蓝,而是身材坚实的武长春。赫梅蓝看着疲惫躺着浑身冒汗的武长春,十分不忍,等他喘息片刻,就爱恋地将他扶起,陪他去了温泉浴室。泡在暖水中的武长春很快就缓过气来,精神抖擞。面对浸在水中的赫梅蓝,先是想起白居易的诗句:“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随后又激情四溢,情不自禁地掀起波澜,对赫梅蓝发起了一阵感觉奇妙的“水战”……

而在“水战”正酣时,明月来到门口,她只是停在门口,没有进去。里面激起的水声相当清晰,她等了一会,声音也没平息,终于忍不住地朝里唤道:“二格格,已经凌晨三点了,人参鸡汤也炖好了。”

片刻,里面又响起出浴的水声,披着衣服、趿着木屐的武长春和赫梅蓝从浴室的门口走了出来,沿着廊道朝寝室走去……

室内的桌上盛着人参炖鸡的砂锅和一盘苏式小点心,武长春与赫梅蓝走了进来,眼睛一亮,颇感意外地看着那些点心,吃完后,他惊异地朝端着碗,盛着鸡汤的赫梅蓝看着。赫梅蓝眉眼儿一挑,浅浅一笑:“你这样看着我干吗?”

“真没想到,我能在这儿吃到这么正宗的苏州点心,我已经十年没吃到这种点心了,二格格是跟谁学的?”

“我是跟我的老师龚正陆夫人学的,他的夫人是苏州人,唉!大前年他们回到陆老师的家乡绍兴去了。”赫梅蓝与龚正陆有着深厚的师生之谊。

武长春眉头一颤,没再下问,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龚正陆全家老少三十余口,已经无一幸存,都在回家的途中被秘密处决。龚正陆是个秀才,后来从商来到关东,被努尔哈赤聘为家庭教师,让一些兄弟与儿子跟他学习汉文。龚正陆知识渊博,视野开阔,很得努尔哈赤信任,被尊为国师。努尔哈赤还从他那儿了解了许多治国之道。可龚正陆对明朝十分忠诚,认为满汉风俗不同,努尔哈赤可以自治,但是不该背叛明朝的中央政府,这是梦寐以求入主中原的努尔哈赤听不进的。当他决心叛明,遭到他亲兄弟与长子的反对,方才发现他们深受这位国师的影响。他与明朝开战,并且取得胜利后,龚正陆便提出要回家乡养老。努尔哈赤没有挽留,并且予以厚赏,隆重欢送,但他同时秘密向舒哈达下达了途中处决、斩草除根的手令。他担心深知后金内情的龚正陆回到中原,对他不利。

那时,李永芳刚刚归顺,是舒哈达的副将,舒哈达便下令李永芳随他同去处理此事,以此考验这个汉人是否真心归顺。而李永芳并不愿意执行此事,便找到当时主管情报的皇太极,表达了不同看法,皇太极叹息地表示,他个人是反对这样处理龚正陆的,然而此事父汗已经决定,谁也无法改变,现在他处在十分微妙的地位,不便去劝说父汗。李永芳只得带着武长春,跟着舒哈达参加了这次行动。当时武长春没有动手,只是看着舒哈达与李永芳一起,将龚正陆的一家全部杀害,葬在密林的深处,然而这一阴影一直深埋在他的心间。

面对沉默的武长春,赫梅蓝有些疑惑:“你想说什么?”

武长春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当他见赫梅蓝把盛好的鸡汤放到他面前后,自己没吃,而是支颐凝神地朝他看着,便问:“你怎么不吃?”

赫梅蓝嫣然一笑,没有答话。

“你想多看我一会?”

赫梅蓝娇媚地嗔了一眼,依然无语。

武长春把鸡汤喝完,也托起双腮,朝赫梅蓝对视着:“梅兰,我越看,越觉得您像个苏州姑娘,要是天下能够太平,我能与您一起回到我的家乡,一起坐在一条小船的船篷里,穿行在那迷宫似的小河中,该有多好啊!”

武长春最初冒险来到这儿,是心感不平,对李永芳进行报复,然而当赫梅蓝倾身相许时,他从赫梅蓝的身体上感觉到,赫梅蓝对他不仅仅是出于情欲,而是对他真心相爱。现在,他也从报复的念头转化为爱——他深深地爱上了赫梅蓝。

赫梅蓝一听,马上答道:“等我大金入主中原、平定南朝,天下太平,我一定陪你去苏州,我还想趁便去绍兴探望陆老师与师母。”

武长春没有答话,他看得出,赫梅蓝对于龚正陆及他的夫人怀有真挚的感情,但他现在又能说些啥呢?只能不置可否地一笑。

赫梅蓝眉目传情地瞅着他:“你不信吗?”

面对天真灿笑的赫梅蓝,武长春也回以一笑:“你那么自信,我能不信吗?”

显然,一碗人参鸡汤起了作用,武长春站了起来,走到赫梅蓝的身旁,把她拉起后,又将她抱住,热烈地亲吻她,但赫梅蓝异常坚决地将他推开:“你得走了!”

“鸡还没叫呢。”武长春的话音刚落,外面隐隐传来了鸡鸣声。

赫梅蓝带着伤感,但又坚定地:“长春,快走吧!只要你回来,我就会在这儿等着你,我们一定能再见面的。”

武长春依依不舍地注视着赫梅蓝。

赫梅蓝抓住他的双肩,催促道:“长春,你必须尽快地赶到你的助手那里,我送你一程。”

披着斗篷、带着弓箭、佩着短刀的明月和三匹马等在门口。武长春与披着斗篷的赫梅蓝从门里走了出来,见到自己的坐骑后,先是意外一怔,又把目光移向明月。明月抿嘴一笑后:“你只想着翻墙穿院,把马拴在林子里就不管了。”

武长春不好意思地笑了:“您把它喂饱了?”

明月笑道:“不喂饱,它在林子里冻上半夜,现在还能驮得动你吗?”

武长春又把目光移向赫梅蓝:“二格格真是心细如发,事事想得周到。要是您是个男人,准能成为优秀的指挥使!”

“别耍贫嘴,想得周到的是明月,要谢你得谢她,快上马吧!”说着,赫梅蓝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