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2018-03-27 12:25:42 发布 | 4099字

看到了柳庆国的沉吟和无语,陈冼冰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许多,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定下来了,紧绷的身体也略微地放松了一些,“柳局,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接受。放心,我一定服从组织的安排。”

“真的?”

柳庆国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出来戏谑,看着一本正经地陈冼冰,心里面略微地舒了一口长气,然后神色凝重地说道:“陈冼冰同志,你能有这个觉悟我很是欣慰,不过事情可能和你想像得有些不太一样,你的申请被驳回了。”

什么?

此时的陈冼冰只觉得脑袋嗡得一声,好像把所有的庆幸和解脱全部都炸得粉碎了。他的目光略有些疑惑地望向柳庆国。

柳庆国则是直接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平静地说道:“虽然相关领导也对你的工作态度提出了质疑,但是我跟他们打了保票,你的工作能力绝对过硬,而且你也有许多成功的经验。经过领导们的综合考虑,你是我们景观河改造的不二人选。”

陈冼冰听得懵懵懂懂的,他的心思全然没有放在柳庆国的话语中,而是一直都处在失神的态度。

柳庆国并没有在意,而是依然开导着这位得力的下属,异常诚恳地说道:“陈冼冰同志,至于你的态度问题,我觉得作为一个党性成熟的共产党员来说,这些都是可以进行调节的,你说呢?”

话说到这里,柳庆国抬起头来,神色凝重地说道:“领导在会上研究讨论后决定,通过我来向你进行传达,工作态度是可以改的,组织将你放在现在的这个工作岗位上,就是对你的考验和锤炼,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一向是被上级领导看好的,这一次你的态度和行为,确实是大大地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

顿了顿,柳庆国接着说道:“

陈冼冰的脑袋一直都昏昏沉沉的,他的耳朵只听清楚了柳庆国的一句话:那就是他的调令申请被驳回了。

“柳局,还希望上级领导能够再好好地考虑一下。”

柳庆国直接打断了陈冼冰的话,“冼冰啊,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项工作对于我们区里、市里都是极其重要的,其他人对这个位置可是馋涎很久了,我不怀疑所有竞争者的工作态度,但是我担心的是他们的工作能力。”

柳庆国接了坐在沙发的陈冼冰,拉开抽屉,拿出烟盒,甩了一根给陈冼冰,自顾自地点了起来,又把打火机扔给了陈冼冰。

陈冼冰点燃之后,狠狠地吸了两口。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冼冰,我跟你推心置腹地说,咱们呢,在工作上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是在生活中呢是朋友,作为朋友呢,有句话我可要提醒你,你也知道,工作态度可以纠正,工作能力可以提升,但是想要让一个人转变态度快,还是能力提升快,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的吧?更何况,你以往的规划和设计方案向来都是很出彩的,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你也是我首推的人选。”

陈冼冰点点头。

柳庆国满意地说道:“正是因为如此,上级领导才会安排由你来负责通惠景观河的改造工程。这副担子是重,不过我也相信你能够经受得住考验,冼冰,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掉链子啊!。”

陈冼冰的嘴里面满是苦涩。

现在就是自己再想退,也已经无路可退了,既然柳局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再要是有什么不满,那完全就是自毁长城,更何况还对不起柳局的这份期许。

柳庆国如此苦口婆心地劝导着自己,目的就是希望能够让自己来接手这项任务,但是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现在的情况,这不是自己能不能胜任的问题,而是自己对于这项任务有抵触情绪。

咂吧咂吧嘴,就连烟抽起来都是苦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内心里还要做最后一把挣扎,望着柳庆国,陈冼冰无奈地说道:“柳局,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柳庆国缓缓地点点头。

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陈冼冰站了起来,有些失落,有些寂然,“好,既然组织上对我这样的信任,那我也只能是尽心尽责地做好它。”

“嗯,好!这才是你这样的主心骨才应该有的态度。冼冰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柳庆国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接着,柳庆国开始嘱托了起来:“冼冰,通惠景观河改造工程是我们市、区里现阶段的重点工作,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方案来,这方面你是行家里手,我就不方便在这里外行指导内行了,我只要把握住一个原则,那就是建构千秋,福祉延禧。”柳庆国点点头,很有气魄地大手一挥。

出了门的陈冼冰满嘴只剩下苦涩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心中的那种失意和恐惧越来越大,就好像是整个人都把魂儿丢了一样,虽然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他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而且,这个起点还不能像上次一样绕过去。

终究,还是没能够绕过去。

使劲地用手搓了搓脸,陈冼冰已经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更是接受了领导的安排,现在的他只是想要尽快地把这个对他来说是噩梦的工作做完。

回到西庄,他的心情很差,就连今天的天气他也觉得格外的冷,陈冼冰就像是一具没有任何意识的行尸走肉一般坐上电梯,然后无力地掏出钥匙将门打开,将钥匙和包放好,门锁好,换了拖鞋,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回来了?”

正在厨房烧菜的乔雪梁听到客厅有动静,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看到了身子陷进沙发里面的陈冼冰,头则是无力地倚靠在沙发的靠枕上,情绪十分地低落。

陈冼冰并没有回答妻子的话,只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

“你这是怎么了?”乔雪麻利地端出了最后一道菜,看着丈夫的样子有些担心地走了过来,将手放在额头上,“是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啊?”

陈冼冰睁开眼睛,将妻子的手轻轻地拂开,嘴角轻轻牵动,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安慰着妻子说道:“没什么,是工作上的事情,就是有点儿累了,在这里稍微地躺上一会儿,休息下。”

心情郁闷的陈冼冰很快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今天的谈话对于陈冼冰来说,不仅原先的枷锁没有摘掉,反而又重重地套上了另外一个枷锁,对于他来说,这种无形的压力是巨大的,压得他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

“冼冰,累了吗?”

“嗯?”懵忪地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妻子,脑袋还有些发沉,陈冼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目光更是直接扫到餐桌上,陈冼冰发现妻子今天多烧了一道菜,有些询问的目光更是直接落在了妻子的身上:“雪梁,今天是不是陈盼要回来吃饭啊?”

“嗯,和他商量商量把他爷爷接过来的事儿,虽然老爷子一直都不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但呐,老爷子在那边还是让人很不放心啊!”乔雪梁无不担忧地说道。

陈冼冰的心里,面涌起了感动,自己的妻子非常地贤惠,包括对自己的父亲也非常地孝顺,这让他冰凉的心也略微有些回暖。

他知道这些年妻子挺苦的,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太融洽,要不是妻子在中间做这个“消防队长”,自己和父亲的关系只怕也会闹得更僵。

陈冼冰的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柔情与关怀,“雪梁,辛苦你了。”

“今天嘴怎么这么甜啊?”乔雪梁笑了笑,然后递了一杯茶水放到陈冼冰的面前,笑着说道:“你啊,这些事都不用你来操心,你只要好好地把工作做好就可以了。放心吧,家里一切都有我呢。”

心里面暖暖的,陈冼冰笑得很甜,脸上的愁云也渐渐地消散了不少。

“今天的工作不太顺心吗?”乔雪梁关怀地问道。

“嗯!”

陈冼冰只是淡淡地应声道,他并不想让妻子为自己提心,平静地说道:“确实,通惠河景区河改造项目工作马上就要启动了,到现在我的方案还没有做,可以说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乔雪梁看了看表,离儿子下班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她同样地端着一杯水和丈夫一起坐在了沙发上,抿了一口,认真地说道:“你的调令申请呢?不是准备要打道回府了吗?怎么还要再进行工作呢?”

陈冼冰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地说道:“我的申请被驳回了。”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乔雪梁抿嘴笑着说道:“其实我早就已经能够猜到了,上级领导有自己的考量,而且咱爸对于通惠河那是如数家珍,这个位置也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怎么可能因为你闹脾气就会让你打道回府的?”

“是啊,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是我,我爸是我爸,不能因为我爸懂,所以我也就得懂吧?你知道的,我长年在外地工作,对于通惠河的数据更是一窍不通,想要完成这个任务,不太容易啊!”

乔雪梁看着丈夫,平静地说道:“那这么说,你是要打退堂鼓了?”

“我这已经不仅仅是打退堂鼓了,而是已经都要准备退堂了。”陈冼冰无奈地耸了耸望,颓然地说道:“可是不行,这不是又被拽回来了嘛。”

“这可不像你啊。”乔雪梁缓缓地说道:“我认识的那个陈冼冰,可是意气奋发,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难不倒呢?难道是说人越上年纪,这胆子越小,越活越回去了吗?连这点儿小挑战都不敢应对吗?”

陈冼冰笑了起来,对着妻子说道:“你这是在激将?”

“是啊,冼冰啊,从回来之后,我就觉得你的精气神不一样了,咱们在县里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可是意气奋发,无论做什么都是满满的魄力,怎么一回来就和换了个人一样,少了一些披荆斩棘的魄力。”

苦笑从陈冼冰的嘴角开始蔓延了出来,“是啊,问题是我这里有阴影。”

指了指自己的心窝,苦涩地说道:“我总是过不去这道坎儿,这和之前是不一样的,之前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但是现在我发现我根本就做不到。”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去克服。”乔雪梁安慰着自己的丈夫,“有些事情,如果要是能够轻易就做到了,那样也就不会有多大的成就感了。知道人和佛的区别吗?人如缓流,顺流而下,而佛如急滔,击石开山。而只有历经磨难才能修成正果,那样才会有真正的成就感。”乔雪梁缓缓地说道。

陈冼冰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你这心灵鸡汤给灌得,果然不一般。”

“那么对你有没有用?”

“有用,当然有用了,甘之如饴啊!”陈冼冰会心地笑了起来。

是啊,要是没有挑战性的任务,那么也不会落在自己脑袋上面,这段时间自己真的是有些魔障了,经妻子这么一点,顿悟了许多。

“你这家伙。”妻子笑了笑,然后突然间话题一转,对着丈夫说道:“我看陈盼和小果这两个孩子最近好像又在闹什么别扭了,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怎么联系了。”

“没关系的,小情侣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的,有助于增进感情嘛。”

“你就会胡说八道。”乔雪梁端起已经喝完的水杯,再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平静地说道:“回头你也和陈盼说一说,爸那里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

“好,我会和陈盼说的,你也知道,爸的脾气犟,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是麻烦你两头儿跑了,最近单位的工作比较多。辛苦你了。”陈冼冰满是歉意地说道。

“没事儿,应该的。你们老陈家的脾气差是遗传的,我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你可给我记住了,小盼今天回来吃饭,你可不能犯你的驴脾气!”乔雪梁提前给丈夫打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