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调虎离山

2017-10-07 10:03:35 发布 | 4775字

各个房间都没有通电,幽深漆黑的卧室在那道黑影潜入之后倏然没了生息。

由于书房里一直点着蜡烛,茉莉的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黑暗,在追出去后只凭自己曾经战斗的直觉才没有跟丢,茉莉知道这种情况下贸然进入只会惊动对方潜逃,他猫着腰,屏息不动的看着卧室和阳台相连的门,门没打开,证明人还在卧室里。

这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对手,从进来之后就没听到一丝动静,不知道蛰伏在哪个角落里,伺机准备逃跑或者伤人。茉莉紧盯着门,一时间有些犹豫采取哪种战术,该主动进攻还是该静观其变?

艾艾和托塔李听到没了动静,拿着手电筒从隔壁书房找了出来,见茉莉在卧室门口猫着,还保持在静止的状态。

艾艾开口问怎么回事,茉莉回头正想开口,艾艾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危险,手电瞬间照到卧室阳台的推拉门,惊呼一声:“什么东西!”

除了她手里的手电光源,整个二楼黑的如同一团化不开的墨汁,就在茉莉刚才回头的一刹那间,一道如闪电一般迅速的黑影从黑暗角落中闪出来。

三个人同时看去,但对方行动敏捷,只听到一声推拉门拉开的声响后,那道影子如同灵敏的猴子,翻身从阳台上跃了下去。

落地只有非常轻微的声响,对手绝对不是一般人!

茉莉三人迅速追至阳台,艾艾拿着手电筒往下一照,院子里只剩下无风不动的荒草,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茉莉懊恼地一拳打在窗台上,他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人,这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霎时间已逃走了,茉莉被调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清楚了吗?”茉莉问艾艾。

肯定不是一般的毛贼,身上功夫了得,更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某种特殊人群。

艾艾摇头,卧室里光线太差,她手电筒有照射程有限,她和托塔李一样也只看到一道黑影:“从身形看,貌似是个身手矫健的纤瘦女人,其他的一概没看清”。

“女人?”茉莉紧皱眉头,他还在为自己的大意懊恼。

托塔李望着那扇阳台门出神,茉莉看他发怔,不由迷惘:“发什么愣呢?”

“她有没有可能,是冲着导师留下来的研究结果来的。”托塔李愤恨不已。

茉莉和艾艾对视了一眼,艾艾偷偷瞟了一眼托塔李,撅了撅嘴:“刚才得这个人应该不会再折返回来了吧?莫非我们在院子里听到的脚步声,就是她?”

对方脚步声很轻,跟在院子里听到的动静如出一辙,应该是同一个人。

“很有可能是。”茉莉隐隐担心起来,南宫信让他加快破译速度是对的,这本笔记如果真的还有其他人觊觎,那就必须要尽快得知笔记里的内容,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三个人检查了一圈见再没别的情况,这才回到书房。

“不对!有人动过这些东西。”艾艾发现桌子上的书本摆放位置,和电脑倾斜的角度和刚才不同。

“调虎离山?”

茉莉眼底闪过一抹的深沉之色,没想到这些对手的心思竟如此之深?他在短短时间内被耍了两次!茉莉看了一眼书房唯一的窗户,之前关着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隙。

应该是在艾艾和托塔李找出来之后,有人从外边打开窗户进来,难道那女人之所以贸然从阳台跃下,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给同伴制造潜入书房的机会?

“笔记!”托塔李惊呼。

“在我这里。”艾艾拿起笔记朝托塔李晃了晃,托塔李才安静下来。“看吧,关键时刻还得是本大小姐,幸好我多留了个心眼,出来的时候把笔记也一同带上了,不然麻烦就大了。”艾艾得意道。

“谢谢,聪明!”托塔李认真地说。

艾艾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反驳,而是从来没有过的夸奖,竟惊诧地一语不发,脸不由得悄悄红了,幸好在黑暗里谁都没有看到这一幕。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潜进来就为了你导师的研究成果?”茉莉觉得奇怪,什么样的研究成果能让人费这么大的力气?

一个吸引注意,一个潜入书房,茉莉心下判断外边指定还有接应的人,不然这荒山野岭的,两个人总不可能走回市区。

有组织有纪律,身手又不一般。肯定不单单只是为了偷窃科研成果,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托塔李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导师在的时候他也只有周末才会来这里,导师接触的人和事他知道的并不多。

他只知道,导师去世的半年前一直在研究美国那份资料,也就是最终被导师用密文记录下来的,艾艾手里的笔记本上的那些内容。

这时候茉莉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南宫信陪着路北月在盖敏敏家,几个小时过去仍旧没有茉莉的电话回馈,他忍不住先一手给茉莉去了电话。

“怎样?”他一向话不多,每次开口都是直奔主题。

“已经开始查找线索,除了我们还有人对笔记感兴趣。看起来,对方应该有些来头。”茉莉避开托塔李和艾艾在洗手间接的电话,没有电,洗手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他点燃的一支烟,在指尖明明灭灭。

“和你交手了?”南宫信站在盖敏敏家的阳台,眺望着整个香榭丽花园。

听茉莉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南宫信沉默片刻,便挂断了电话。

有人觊觎笔记,证明他的推测是对的。

这本笔记很重要。

“南宫,艾艾他们出什么事了吗?”路北月刚才就听到他和茉莉的对话内容,碍于南宫信还没挂电话,她就没出声。

“只是点小麻烦。”南宫信看着路北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全感,还有别人觊觎那些资料,还有人在研究那块陨石,那么……

“很棘手吗?”路北月问道。

路北月毫无防备,就那样无知无觉地站在那里。我随时都可以带走她吗?南宫信心里想着,突然速度极快地走到了路北月面前,趁着路北月一晃神的功夫,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路北月完全无法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张了张嘴只能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对不起。”南宫信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放开了路北月。

被抓住的手腕骤然一松,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紧紧包裹住了路北月,她无意识地摸着刚刚被南宫信碰触的手腕。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站着,各怀心事。

夜色浓重,阳台上酥油黄的灯光洒在南宫信身上,柔和了一些他的凌厉和俊朗,路北月一向对异性无感,此时盯着南宫信看,却有一种心跳不止的感觉。

“有茉莉在,不用担心。”南宫信柔下来声音,定定的直视着路北月轻灵的双眼。

路北月楞了下,才反应过来南宫信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嗯,没事就好。”路北月还在分神,随口回答道。

南宫信喉头涌动了好几下,想对她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逼着自己把目光瞥向客厅:“她怎么样了?”

不止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路北月觉得刚刚的一切可能又是她产生的幻觉,就像之前做的梦一样。清澈水盈的眼底划过一抹失落后,路北月低下头说:“哦,敏敏她已经退烧了,刚刚睡下,比下午好了很多。”

分明知道他是好朋友喜欢的人,自己却又偏偏想要亲近,“我真是不配拥有朋友”,路北月心里这样想着,想到小时候孤儿院的小朋友跟自己玩时被弄伤,想起自己长大一些,为了靠近人群故意隐瞒自己的体质,结果又导致了两个男生的过敏住院了好几周,此后她就再也不奢望能走进人群中了。

“看来,我这样的人就该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从小到大就是因为别人信任我才碰触我,然后就是受伤,我怎么能辜负敏敏的信任,喜欢她喜欢的人呢?天理难容。”

路北月又再次深深地陷入自我厌弃中。而南宫信也在分神,为了那伙神秘的人,为了路北月,他心里压的事情太多,完全没有注意到路北月的情感变化。

南宫信回过神,看着低下头的她,路北月就低着头站在他身边,嗅着她身上的清新,南宫信清冷的眼神悄然变化,眼神迷离的喃喃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离她的清秀白皙的脸庞越来越近。

“离、离开这里,去哪里?”

“跟我走,跟我回去!”南宫信心里魔怔地喊着,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深情。

路北月迷惘的瞪大眼睛,她从来没见过南宫信此时此刻的样子。被他专注而深情的眼神盯着,猛地令她心脏又疯狂跳动起来,一时间,竟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合适。

俊美而清冷的脸庞越来越近,路北月屏住呼吸,轻灵的眸子充斥着惶惶不安。

南宫信一怔,他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惊慌,看到了讶异,却唯独没有看到爱。这个认知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南宫信飞快转身看着外边的夜色,欲盖弥彰地说道:“你累了,需要休息。”

好险,他刚才差点没忍住!

路北月心脏猛地一颤,回过神来的时候,南宫信已经从客厅拿了一条毯子出来,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凌厉,仿若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的幻觉。

南宫信看她的眼神也不如刚才那么柔和,亲切,好像刚才那个柔声说话的人根本不是他。

“感冒病毒传染性较强,阳台通风,可以避免传染。盖着毯子会舒适一些。”南宫信把毯子递过来,路北月手指动了动,还是伸手接过来。看到路北月没有躲他,南宫信这才松了口气,最近事情太多,和路北月又没有丝毫进展,他不能急躁。

全封闭式阳台的钢化玻璃坚硬度堪比金属,但透光度极好。阳台上放着两把躺椅,茶桌和各种盆栽组成雅致舒适的所在。

打开一扇窗,窗外的清风拂过阳台这些植物传出阵阵清新的气息,萦绕在路北月的鼻尖。透过玻璃看着外边的浩瀚星空,刚才的怦然心动也渐渐地平息下来。

南宫信就并排躺在她旁边,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方藤桌。

这样的夜晚,容易让人变的敏感多思。

“南宫,你有过女朋友吗?”路北月宛若清水一般透彻的声音传过来。

南宫信枕着双手眺望漫天星海,半晌才回道:“有过。”

路北月一怔,“你一定很爱她吧。”

这句话来的没头没尾,可南宫信清冷的眼底却逐渐暖起来,虽然还是望着星海,却像是要透过星海看到更远的地方去。

爱她吗?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亘古不变的笑颜,她纯净、美好、倔强又勇敢。

答案是肯定的,他爱她,胜过一切!

有一万种方式也无法形容出她的美好,所以南宫信只用了最简单的三个字“她很好”,接着一丝落寞浮上他清冷的眉眼:“只是,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路北月惊讶。

“恩,”南宫信苦涩道,“她不在了。”

“对不起,不该提起这个。”路北月有点歉疚,没想到聊得话题这么沉重。

南宫信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不该提这个,”路北月不好意思的说,“我想你女朋友在天上,也不会希望你难过的。”

“她不在天上。”南宫皱眉,补充了一句,“她就在我身边。”

“恩......”路北月以为南宫信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于是停止了这个问题。只是她此刻背对着他,没有发现在南宫回答“她就在我身边”的时候,就正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路北月手指轻轻触碰着旁边的一盆常青藤,半晌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其实敏敏也很好。”

“也许吧,不过肯定不适合我。”

南宫信果决冷漠的声音吓了路北月一跳,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他居然也能听的到。

“我,我是想说......”路北月忍住了,这种话不该由她来说。路北月不知道的是,武茉莉也对南宫信不止一次的提过盖敏敏,导致南宫信现在对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十分来气。

“你,也很好。”南宫信认真地说道。

路北月从小到大从没被人这样郑重的夸过,一时间又是恍然。

阳台上的两个人谁都没发觉,这些对话,被盖敏敏听的清清楚楚。

她感冒不舒服,本身就没有睡沉,迷迷糊糊的起来后,看到路北月和南宫信为了照顾她彻夜没睡,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本想过来劝俩人回去休息的。

谁料到刚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正巧听到南宫信和路北月的对话。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盖敏敏听到,她一时间不由得怔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呆呆的看着阳台边的两人。她其实早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现在听到了这些话,果然,自己才是一个电灯泡。

半晌后,盖敏敏哽咽着嗓子咳了一声,“南宫,北月,我没事了,你们俩快回去休息吧。”

女孩子生病本身就脆弱,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仿若这一辈子受过的委屈统统都勾了起来,再怎么想忍住都没忍住,鼻子一酸,滚烫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路北月听到敏敏起来了,立刻就从阳台进来了,当她看到盖敏敏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珠时,一下子难过起来。

“敏敏,你怎么起来了?哪里不舒服吗?”路北月焦急的扶着盖敏敏把人先扶到沙发里坐下,又赶紧倒了一杯保温壶里的热水递给她。盖敏敏喝着热水,敏感的察觉到南宫信疏离的站在一边,又想想南宫信一直以来对路北月的态度,此刻,算是终于明白了。

这时候,茉莉的电话第二次打来:“南宫,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