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崔略商,愿君生辰安吉,年年今日,喜长新】

2017-01-10 14:38:38 发布 | 6263字

“这么好吃?”

“唔……嗯嗯!”

“我也要尝尝……”追命笑了一下,揽着他的腰吻下去,在一片含混不清的无效抵抗中成功的地送进了舌头。

老天,怎么这么甜。

“咦……呀!不许咬!”

三六已经被吻得七荤八素,软了腰身,追命正得意趣,手刚开始不规矩,突然被一阵稚嫩清脆无比熟悉的“呵斥”打断。

这是……

三六一下子回了神,狠狠心咬一口追命的嘴唇,使劲儿推开了他。后者哎呦一声皱了眉,却也没再继续放肆。

俩人一个脸红一个脸黑地朝门口看去,果然,他家小包子嘟着小嘴,红着眼睛指着他俩,“爹坏!不许咬爹爹!”

三六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边朝小娃娃走过去,一边回头瞪了追命一眼,微微翘着的嘴角满是揶揄得意。

追命欲哭无泪地歪在椅子上,也没个正行,只想吼一句,儿子,你看清楚是谁咬谁好不好?

他当然不能吼,不然就不只是被瞪一眼如此温柔的后果了。

崔小陶觉得他爹爹好可怜,在三六蹲下来的时候伸着笨笨的小手去碰他明显更红润的嘴,瘪着嘴皱着小眉头,一脸心疼,“爹爹,痛不痛?”

“噗,不会痛。”三六见他这样喜欢地不行,伸手去捏他脸蛋,“不是去找无情叔叔了吗,怎么才出去又回来了?”

“……嗯,水坑,噗通,脏惹!”说完嘟着嘴扯扯自己满是泥点的小裤子,一脸嫌弃。

追命趴在椅背上翻白眼,瞥到三六一尘不染的白衣,看着俩人一脸凝重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自家儿子果然像自己比较少吧!

再联想到自己的地位,怎么觉得不是那么甘心呢? 

“唉……”追命天塌脸地哀叹一声,目送三六抱着他家小祖宗进屋去换衣服,默默开始收拾碗筷。

晚上,崔小陶窝在追命怀里腻歪,一边咔哒咔哒玩着三六做的机关小盒子,一边打哈欠。

追命低头盯着自家儿子看了半天,终于抬起胳膊拱了拱旁边看书的三六。

“喂,我怎么觉得小陶哪里都像你,一点也不像我。”

说完委屈地抬起头,活像一只被抢了骨头的大狗。

三六看得一愣,随机就哈哈哈地笑起来,捧着书的手都在抖,“崔略商,你,哈哈哈……你连这个醋都要吃……”

“嘻嘻嘻……”

崔小陶见他爹爹笑,自己也觉得好玩,捏着追命的手,仰起小下巴,也咯咯咯地笑。

追命更委屈了,摆出一副“都欺负我”的样子,就差悲凉地掉下几滴泪。

三六笑了一会儿,见他这副模样又有点不忍心,哭笑不得地接过儿子抱在怀里,正对着追命。

“呐,你自己看,你儿子的眼睛和鼻子,除了比你小几号以外,还有什么差别?”

崔小陶疑惑地眨眨眼,嘟嘟囔囔地摸自己得鼻子眼睛,又去看刚刚抬起头的追命,指着他的脸兴奋地咿咿呀呀,“嗯!一样!”

“真的吗?”追命眼睛亮了亮。

“嗯!”三六和小陶一脸肯定得点头。

追命高兴地扑过来蹭人,于是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玩闹得不可开交。

床帐起伏漾动,暧昧了一室气氛。

“不行…………略商……”

追命低下头去咬精致的锁骨,“宝贝,乖,我们再要一个,再要一个好不好?”

“你……”

那人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软软咬在他肩膀,颤抖着腰肢,双腿却忍不住夹紧。

追命爽快得直叹气,加快了速度,“要一个长得像我,性情也像我的,嗯?”

居然……还在为那件事计较,崔略商你今年究竟多大?

三六来不及想太多,也想不了太多,湿了双眼,红了嘴唇,跌宕在他的怀抱里。

激烈平静后,三六带着一身薄汗,懒洋洋趴在追命胸口喘气。

眼睛还湿着,半闭不闭的,因为还觉得热,非要露一截白里透粉的肩膀在被子外。

追命看他,越看越入迷。

明明是在一起那么多年的人,他却觉得,三六对自己的吸引,像是陈酿,历久弥香,每天都深一分,重一点,让人欲罢不能。

追命温柔至极地笑了笑,亲亲怀里人的脸颊,“三六啊……”

“崔略商,小陶,很像你的……”三六舒服地眯了眯眼,困倦至极,迷迷糊糊说着最想说的话。

“嗯?” “长相,性情,都像。”

“是吗?”追命来了兴趣,“性情哪里像?”

三六像是做了什么好梦,翘着嘴角笑。

“喜欢装委屈。”

“……”

“闹腾,好烦。”

“……”

“耍赖,黏人。”

“……”

“动不动就要亲亲要抱抱。”

“……喂……”

追命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儿子的另一个爹,心想原来自己在他心里就这形象,又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玩。

三六闭着眼笑着蹭蹭他,“还有……”

“嗯?”

“爱笑啊,笑起来……很好看。”

追命一愣,微微扬起嘴角。

“还有呢?” “嗯……对别人那么好,哈哈,傻好傻好的。”舔了一下嘴唇,睡意越来越沉,“坚强,勇敢,阳光……”

慢慢的,声音小了,最后消失在均匀的呼吸声中。

追命觉得鼻子发酸,心里却甜的要命,搂紧了胸口的人,弯着嘴角也闭上了眼。

第二天,看着高兴地把儿子驼在肩膀上,飞来飞去的兴奋不已的追命,三六表示,虽然担心,但他没提“再要一个”的事,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更何况崔小陶开心地咯咯咯笑着就没停过,那傻样儿,和他爹分明一模一样。

天光初熹。

追命安睡的眉眼在青色的暗光里,柔和又温暖,三六乖乖躺在他怀里,静静地看着,不舍得眨眼。

小时候的事,还是记不完全。

可就算是些不完全的零零碎碎,也都满满腾腾地笼着一个人的气息。

他记不得沥北山,却记得沥北山巅迎风而立的黑衣少年。

他记不得无名,却记得无名身后那双清亮明锐的眼。

他记不得如何学会说话,却记得崔略商三个字从喉咙里发出来,是如何的喜悦润贴。

爱是全世界只剩一人的音容笑貌?

陈三六不是。

从心智初开就见一人身影,到生死相许也觉不够,并不是他的世界只有崔略商,而是,崔略商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那年也是如今时节,他短手短脚踉踉跄跄从厢房里跑出来寻人,就看见他抱着膝盖坐在石阶上,对着月亮,下巴亮晶晶地挂着什么。

见他出来,却又弯起眼睛笑了,招了招手,把他搂进怀里,扯开自己衣襟紧紧裹着。

“才吃了药又大晚上跑出来,你不乖,我下次还会半夜不见呐。”

小小的陈三六没听进他的话,只是歪着头举起手,蹭蹭他湿漉漉的下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崔略商觉得自己鼻子又酸了。为那双软暖笨拙的擦着自己眼泪的手,为那轻轻颤着刷下流光的软却长的睫毛。

“小呆子,呆死了。”

崔略商叹一口气,轻轻抵着他额头。

“今天是我生辰。生辰你知道吗?生辰么……就是,娘亲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爹爹会笑着抱你逗你……就是……”

就是什么?反正不是浓浓一阵血腥之后,孤身一人,冷绝哀绝。

陈三六笨笨的揽过他脖子,学着他哄自己的样子,一下下拍着后背。

崔略商眼泪流的更快,他说,三六,我就只剩你了,你能不能和我说句话?愿君生辰安吉,年年今日,喜长新,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说这样的话?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便什么都不怨,什么都不求了。

一缕阳光落在眼皮上,追命皱了皱眉,轻轻睁开眼睛。

然后他见面前的人慢慢展开一个含着眼泪的笑,笑容温柔乖巧到让人心脏闷疼。

“崔略商,愿君生辰安吉,年年今日,喜长新。”

“一晃几天,那许霁陶仍旧没有半点消息,王爷此举……”

“丞相大人。”安世耿微皱了眉打断蔡京,冷笑道,“本王何时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了。”

蔡京一愣,咬了咬牙,拂袖冷哼了一声。

“丞相放心。”安世耿挑眉,微扬的嘴角说不出的阴毒,“那小少爷肚子里的毒药可是货真价实的,更何况,”他眸色一凛,冷笑道,“就算他够愚昧愿以死相助诸葛正我,本王难道就会眼睁睁看着秘本落入他手?”

蔡京刚要回话,忽然有黑衣侍卫从偏门而入,拱手向前,低声在安世耿耳边说了什么。

后者听后了然一笑,打发了侍卫,抚了衣袖挑眉看向蔡京。

“想来有趣,方才还叫丞相莫急,现下,能保秘本必得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诸葛正我睡得不安稳。

梦里有一个人浑身是血,执剑狠狠笑着问他,师兄,我杀了他,你恨我不恨?

可梦里的自己没有回答他。

只是心如死灰地直视前方,恍恍惚惚地说,师弟,你把剑放下。

那时候的诸葛小花有多伤心?

伤心到没听见他从小乖巧的师弟笑得惨烈,说我竟然连让你恨我都做不到。

或喜或悲,崔略商过了属于自己的十二个生辰,追命没有。

他浑身是伤地从神侯府醒来,只记得有人血淋淋地喊着自己得名字,其他都忘得干净完全,更不要提自己是何年何日所生。

所以三六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对他笑的时候,他还红着眼睛觉得不真实。

“……我本来想自己做给你的,谁让你不好好教……我只好请宋婶做啦,不过她做了那么多年饭做的一定比我好吃,我告诉你啊,我娘说过,生辰必须要吃长寿面的……”

追命没管他唠唠叨叨的,接过面放下,拉起他双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手掌热腾腾的留着余温,暖的人心软。

眼前不知道为什么模糊了,追命赶紧眨眼,一滴眼泪就流着光滑到了下巴。

陈三六一愣,叹一口气,微皱着眉笑起来,蹭了一步踮起脚尖,抵上他的额头。

“崔略商,你啊,我如今能和你说话,能祝福你生辰了,你怎么还哭?”

“我哭了,你哄不哄?”

追命本就生的明朗好看,此刻眼眶红红,又翘了嘴成心耍赖,倒是无端让三六心脏快了一个节奏,他眨了下眼睛,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脸颊,结合追命按着他双手的姿势,倒像是他捧着他脸亲吻一样。

三六就亲了一下,红着脸闪开,追命哪肯放过?拉着他手往自己腰侧放,顺势就要吻下去。

“……先吃面!凉了!”三六偏头躲开,红着脸笑,用下巴点点桌子上快坨掉的面,“赶快吃才有福气。”

“要福气干嘛,有你就够了。”追命摩挲着他手心,调笑一句,放开他坐下,听话地拿起筷子认真吃面。

三六因为他那句话愣了一下,心下一疼,急急地覆上他拿着筷子的手。

“要福气,崔略商,你要有福气。”

追命看他着急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满足,心里满满腾腾都是暖意,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他手背。

“好,我答应你。”

京郊。

鸟鸣阵阵,绿草萦香。一匹极其漂亮的马上,两人紧紧靠着。

“……不是要去白须园的吗,绕这么远做什么?”三六略微偏头,侧身垂着眼问。

“你还好意思说,陈三六,今天你夫君生辰,你不陪着还想些有的没的?”追命斜斜扬了嘴角,用下巴戳戳他颈窝,“再说了,傍晚尚早,现在去,难道是你喜欢听铁手奚落我。”

三六被他逗笑了,轻呼出一口气,舒舒服服往后靠,嗅着香气惬意地半闭着眼,忽然又想到什么一样脸刷地红了,“胡胡胡说什么啊,什么夫君……”

“是是是,不是夫君,是相公,相公好不好?”追命轻笑起来,凑过去吻上近在咫尺的雪白脖颈,口齿间含含糊糊,“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么害羞的,动不动就啃我一脸口水……”

“崔略商!”三六急了,也不管是不是在马上,竭力扭动着身子不给他亲,他越挣扎追命抱的越紧,他越脸红追命笑得越开心,只是两人玩闹的有些过了,忽略了紧紧挨着的身体,加上追命今日实在是因为三六欢喜感动地很,所以当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起反应的时候,便只觉得那白净细嫩的脖颈,粉润水泽的嘴唇,淡淡的清冽香气,一分胜过一分地勾人。

“三六……”追命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往前顶跨蹭了蹭,三六陡然间呼吸一紧,不再挣扎。

追命满意地笑笑,咬咬小巧得耳朵,手臂一紧带着人腾下马来,顺势一个翻转,把三六压在一旁的树上,眼睛一垂就亲吻下来。

热切的,黏腻的吻,不留情面地逗弄着软嫩的舌头,狠狠吮着水润的双唇。

三六情不自禁地圈上他的脖子,轻喘着回应,当那双手分明在扯自己的腰带时才恍然惊觉,水着一双眼睛拼命摇头,“……这是在外面,不要好吗,我们回去,回去我……”

他今天自然是做好了被追命抱的准备,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个人在荒郊野外就起了火。光天化日行如此羞耻之事怎么能行?

“回去怎样?”追命才不放过他,低笑,看着三六的样子,低头咬上漂亮的锁骨,“反正都是做,今天是我生辰,听我的好不好?”他舔一下嘴唇,又抬起头来看进三六的眼睛,“况且你知道,我忍不到回去的。”

那双眼睛让陈三六觉得自己就快要沉溺进去,再没了拒绝的心思。

亲吻,抚摸,在清风阵阵中,在林涛草香里……

许久,三六伏在他肩头喘气,眼睛红得让人怜惜。

“呐,先放过你。这里终归不方便清洗,等晚上回去……”

肩膀被人软软咬了一口。

“嗯,别闹了,你别考验我。”

“崔略商你闭嘴!”

“我闭嘴了还怎么亲你?”

“你你你……”

三六又羞又气,眼睛又红了一个度,想咬他掐他又使不上劲,愈加委屈。追命赶紧哄,用里衣给他仔细擦干净了,又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抱在胸前裹好,一件外衫,两个人穿。

三六是极其喜欢这样的,也不再计较,缩缩身子靠着,微微眯了眼。

“我们抱一会儿就找个地方洗洗,再过去铁手那边,你不要睡着啊,会生病。”

“嗯,没有睡着。”

很困,很累,很暖,很安心,可是,不舍得睡。

百里思君明白,无论朝代怎么变更,非礼勿视的规矩还是不会变的。所以当他听清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时,立刻退避开来。

也只有他这样的“人”,靠近离开才不会被追命发现。

他倒是没尴尬羞赧,不是因为九百年淡了烟火,而是这相爱之人行的相爱之事,他亦不是没做过。

忘了什么也忘不了他红衣凌乱,无助又依恋地唤自己师兄的样子。

百里思君叹一口气,手指勾起自己的一丝银发,笑的沉静却哀伤。

屠苏,时光茫茫,到底何时能再将你,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