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个萝卜以外的东西(3)

2017-03-10 14:15:46 发布 | 2802字

消极的情绪一直在蔓延,结婚是一个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凭什么真真的老公又英俊,又有钱,又有社会地位,给佳颜介绍的人又矮又丑又没银子?佳颜想:她要是想陷害我,我宁愿她拿她老公来陷害我。

林姗一惯地好心眼:

“平心静气!她也许是真的想帮你。”

佳颜没好气地:

“她帮我?嫁给一个月薪两千的男人,结婚后我还要当牛作马养活他。”

林姗提出不同观点:

“你要正视这个现实,有很多人生活很艰难,可能一辈子买不起房子。你要是想找爱情,必须把这些人纳为考虑对象。”

“我嫁给这个人,二十年后,我就是一个黄着脸,蓬着头发,口袋里只有一些碎银子的洗衣婆,而她呢,还是个一掷千金住着别墅的阔太太。”

林姗慢悠悠道:

“追求高品味的生活,也没有什么错。她让你回到寻常百姓家,本质上也没有什么错。我们在求爱的过程中,会有各种各样的遭遇或者奇遇,为了爱这个目标,就要忍受。除非你已经打算放弃爱情!”

佳颜不能同意:“家庭的基础有两个,一是爱情,一是金钱,我跟他这两个都没有,靠什么维持?”

林姗被她唠叨得不耐烦了:

“你一把大年纪了,什么没见过?没有必要为这受刺激吧。”

佳颜最听不得这话,嚷嚷道:

“我精神分裂行了吧!”

这个周末,为了躲开楼上的声音,可可决定出门。走在街上,她发现自己被人尾随。可可曾经无数次梦见被人尾随,当然后面的人是白马王子。可是当她回头看时,这个人怎么看怎么象逃犯。

可可搭上的士,成功甩掉追踪。

可可感到总是有人在自己门口走动。可可冲过去,门口却无人。可可回到屋里,却似乎又有动静。可可要疯了。但是她告诉自己,她必须适应单身女人的生活,必须能够自己解决随时出现的各种意外。她举着一把鎯头,突然间打开了门:

“不许动!”

那个男人却冲到她的跟前,大叫了一声:

“范可可!”

可可这才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她的大学同学于鸿,常常坐在最后一排,知道她的年龄,血型,籍贯!还知道她爱吃什么,知道她睡觉打呼噜!但于鸿的面貌变化也太快了,从当初英姿楚楚的小男人,变成了一个残花败柳的中年男人,省略了一个男人最迷人的成熟期。面对着于鸿,可可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于鸿最近状况不太好,失了业,又住在地下室。可可想到有个朋友住地下室住得秃顶,不由地不寒而栗。于鸿心态倒很好:

“住惯了觉得还行。除了没有氧气。我常常见到你,但是又不能确定是你,于是就尾随了你。”

可可突然发问:“你还没有结婚吗?”

于鸿还沉浸在相遇的喜悦中:“没有想到真是你。”

可可追根到底:“你真的还没有结婚?”

于鸿笑了,月光下他面容清新,让可可依稀回到了青春时光。

夜晚,可可想起妈妈的话。旁观者清,妈妈的话让可可有些清醒了:是啊,他们这些男孩女孩,个个都古灵精怪的,不知道想要什么,都把婚姻当作交易了,拿着一个萝卜出去,就是想换回一个萝卜以外的东西来。就是一个萝卜换回一个萝卜的事情,他们也不肯做。可可自问:这是她没有嫁掉的原因吗?可可决定要好好改造自己,敞开心胸接纳一个男人,开始一段幸福而平凡的生活。可是,该对谁下手呢?

于鸿找上门来。可可打开了门,似乎有点儿意外。

时间好象回到从前,时间真的回到从前。可可突然觉得,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再来,也许她会选择于鸿的。

于鸿很容易满足:

“你屋里阳光真好啊。我喜欢这样的阳光。我都几年没有享受这样的阳光了。”

可可想,他赞美我的房子,就等于是赞美我。

于鸿又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跟你商量件事,既然你还没有男朋友,我能不能住你这儿?我给你付房租?”

可可一愣,笑容可掬。她想,对方想住进来,其实就是跟向她求婚一样:

说什么房租呢?可可想:我把这个萝卜送给你了。

都说要与一个人住在一起,才能彻底地了解他。不过人跟人在一起,总是免不了个性上的冲突。

可可进了屋,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找来找去,是于鸿双足发出来的。可可打开了窗户。于鸿被惊动,从乱七八糟的床上爬起来:

“是不是我的味不好?”

可可善良地否定。于鸿又坐在电脑前,一面抽烟,可可闻到味就又咳又流泪。她开始有些后悔弄个男人住进来,以前她的小巢多么芳香四溢啊。

于鸿郑重地:“对了,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可可点头答应。

于鸿又吞吐道:“算了,我不说了。”

可可到厨房去煮冻饺,不料闻到芳香四溢,只不过这次不是香水,而是菜肴的香味,她打开锅,不由惊讶,天哪,于鸿竟然做出了可口的饭菜。

于鸿出现在厨房门口:

“我的要求就是,以后我能不能顺便帮把饭也做了了?”

可可吃了一顿美餐,笑逐颜开,她要洗碗,于鸿抢了过来说:

“水凉,我来吧。”

可可实在是觉得于鸿在爱着自己。她幸福得不得了。有个男人呵护着,真不是件坏事情。

过了两天,可可在超市里看到于鸿买东西,也许是他没有那么多钱吧,他把选好的烟退了,买回了鱼肉,可可悄悄地把他退的两条烟买回来,晚上摆在他面前说:

“别人送给我的,我也不抽烟,你抽吧。”

可可想:她要送出去的是一个萝卜,而不是去交换一个萝卜以外的东西。在奉献中她感到了幸福和快乐。

可可每次和女友们聚会回来,都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她觉得和于鸿在一起,除了能吃到好吃的东西,精神上实在是太枯涩无味了。相比之下,女人们的生活率真,丰富,五颜六色。她又换了一种思维,如果不和女友们聚会,会不会不会觉得于鸿很无聊?

可可关了手机,开始回避女友,于是她听到了一系列留言:

“可可,你还活着吗?见信回电。”

“可可,我命令你,赶紧爬出来!”

可可看着于鸿,这些日子,她跟于鸿没有任何进展。于鸿的眼睛不是直直地盯着电脑,就是直直地盯着电视。可可实在不能忍受对方对她的熟视无睹,坐怀不乱。

于鸿咳嗽,可可趁机给他递上了水,才找到了谈话的契机:

“你每天都在网上干什么呢?你不感觉孤独吗?”

于鸿的眼睛由于长期盯着电脑眼袋发乌:

“怎么会?有很多事情可以干。我告诉你,一个人的世界是最有质量的,是最有境界的。你在朋友们当中能认识李白,苏东坡吗?能结识苏格拉底吗?你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能跨越时空与他们交流。我无时无刻不在与他们交流。”

可可真是惭愧自己的浮浅,她发出了暗示:

“你不想与我交流一下吗?”

于鸿说得一本正经:“我住到这来,已经很打扰你了,怎么好再占用你的时间呢?”

可可真心请求:

“你就打扰我一次吧。”

于鸿看了看表:

“好,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

连他的时间都很金贵!可可倒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可可洗澡出来,于鸿还是坐在电脑前。她站在他面前,他竟然连正眼都不看她。可可又挫败又恼怒:

“可你能告诉我,你每天都在干什么?”

于鸿一愣:“这……与你有关系吗?”

可可想:当然没有关系。不过也很有关系。于鸿的回答也意味深长:

“我也希望你没有别的意思,做人要做得单纯一些,这样彼此轻松些。”

跟于鸿待在一起非常乏味,使可可开始动摇。她偷偷溜到阳台上去给妈妈打电话:

“妈妈,你说,我如果不考虑拿一个萝卜去换回一个萝卜以外的东西,我能拥有爱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