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2015-09-12 11:43:57 发布 | 4366字

特立刚直的诸葛丰

名言

正直的人都是抗震的,他们似乎有一种内在的平静,使他们能够经受住挫折甚至是不公平的待遇。

——美国·阿瑟·戈森

故事

西汉元帝刘奭在位期间(前49前33年),在京师长安流传着“间何阔,逢诸葛”的俚语。这表面上似乎仅是一句寒暄客套话,彼此间怎么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未曾谋面呢?原来是碰到了“诸葛”,实际上隐含的是对一位执法大臣的暗中揄扬、衷心信赖和嘉赏,即无论何人,只要犯有过失,都会被“诸葛”绳之以法。这位“诸葛”就是汉元帝时的司隶校尉诸葛丰。

诸葛丰,字少季,琅邪(今山东胶南县琅邪台西北)人。他一步入仕途,就显示出迥异常人之处,“名特立刚直”,深受御史大夫贡禹的赏识,特意辟举他为侍御史,成为贡禹的得力助手。在此期间,诸葛丰的刚鲠正直也赢得了汉元帝的青睐,被破格提拔为司隶校尉。司隶校尉是汉武帝为了加强京城治安而设置的,既可监察朝中百官,又负责京畿三辅、七郡之地的督察,位高权重,有“卧虎”之誉。诸葛丰出任此职,真称得上是如鱼得水,虽已是衰暮之年,但“刺举无所避”,为此京城地区衍生出“间何阔、逢诸葛”的口头禅。他的铮铮铁骨使汉元帝嘉赏不已,加秩光禄大夫。

初元四年(前45年),官居侍中的外戚许章十分得宠,骄奢淫逸,不奉法度。一次,他的宾客犯事,牵连到了许章。诸葛丰立即写奏章弹劾许章。就在他驱车入宫的路上,恰遇许章私自出宫。诸葛丰立即拦住了许章的车,手中高举着代表“专命击断”权力的竹节,大声喝叱道:“下!”准备将他立即收捕。不料窘迫已极的许章竟驾车逃跑,义愤填膺的诸葛丰立即紧紧追赶,直到许章逃入内宫才不得不停止追赶。随即,诸葛丰递上弹章指斥许章私自出宫,抗拒持节使臣,实犯有“大不敬”之罪,应该立即绳之以法。如丧家犬般逃入内宫的许章深知被诸葛丰纠劾的厉害,他直接跑到元帝面前哭诉。他先是痛哭流涕地自我谴责,表示诚心悔过,紧接着就倒打一耙地诬告诸葛丰凌辱内臣,依仗“假节”专命之权,擅自追捕、折辱自己。许章的这番表演,在元帝的心中留下了诸葛丰专横跋扈的印象,激起了元帝的怒火。因此,这场奸佞与刚直、权戚与法吏的较量中,汉元帝的天平令人悲哀地倾向了前者。

元帝不仅没有批准诸葛丰的弹章,反而收回了象征着司隶校尉权势的符节,从此司隶校尉不再“假节”,也就丧失了在特殊情况下,不经请示汇报即可处理案犯的专命权,权威大减。汉元帝还写了一封手书,派尚书令尧带给诸葛丰。在手书中他赤裸裸地宣称:“夫司隶者刺举不法,善善恶恶,非得专也。免处中和,顺经术意。”看到如此诏书,诸葛丰悲愤填膺,但皇命不可违,只好违心地写了篇谢罪表。在表中诸葛丰虽然承认自己有过失、感谢皇帝的恩典,但也时时流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不满。他向元帝剖肝沥胆地申述了自己任职司隶时的心境,“臣丰驽怯,文不足以劝善,武不足以执邪。陛下不量臣能否,拜为司隶校尉,未有以自效,复秩臣为光禄大夫,官尊责重,非臣所当处也。又迫年岁衰暮,常恐卒填沟渠,无以报厚德,使论议士讥臣无补,长获素餐之名。”并词气凛然地表达了自己的宏愿:

常愿捐一旦之命,不待时而断奸臣之首,悬于都市,编书其罪,使四方明知为恶之罚,然后却就斧钺之诛,诚臣所甘心也!

如此襟怀胆略,确是非同凡响,令人感愧不已。在表中,诸葛丰还坦然说道:“凡人情莫不欲安存而恶危亡,然忠臣直士不避患害者,诚为君也。”而自己赤诚为国,竟落个专权擅断之罪名,岂能不令“臣窃不胜愤懑”!最后,诸葛丰向元帝提出辞职,“愿赐清宴,唯陛下裁幸”。实际上是对汉元帝皂白不辨、忠奸不分的强烈抗议!但如此剖心沥胆的赤诚,并没有打动汉元帝。他只是没准许诸葛丰的辞职,虽然别的什么也不提,而实际上对诸葛丰的疏远却与日俱增。

诸葛丰在司隶校尉任上又维持了两年,终因“始以刚直特立著名于朝,数侵犯贵戚,在位者多言其短”,永光元年(前43年)以“春夏糸治人”,“专作苛暴以获虚威”不顺天时的罪名贬为城门校尉。不久,诸葛丰被免为庶人,死于家中。

解读

法律的公正与否,完全取决于皇帝的一念之差,这是封建时代家天下的悲哀!但历史又是公平的,诸葛丰的刚直虽然葬送了他的仕途,但却为后人竖起了一座刚正执法者的丰碑。

除恶务尽的阳球

名言

由于罪恶如同自生自长的作物,因此坏事是很容易学会的。

——西班牙·塞万提斯

故事

阳球(?179年),字方正,东汉渔阳郡泉州县(今河北武清县东南)人。官宦世家,性情严肃刚烈,喜好申不害、韩非一类人的法家学说。踏入仕途后,精明干练、敢作敢为,特别是在一切邪恶势力面前,他更是表现出嫉恶如仇、除恶务尽的鲜明个性。在担任地方守令时,由于从严处治不法之徒而多次受到指控、免官,但他却没有因此而改弦易辙。

汉灵帝时,东汉的宦祸已愈演愈烈。当时中常侍王甫、曹节等权阉奸虐弄权,朝官中以太尉段颎为首的一批官僚士大夫随声附和,宦官权势更是恶性膨胀。曹节、王甫的父兄子弟为卿、校、牧守、令长者布满天下,所在贪婪残暴。尤其是任沛相的王甫的养子王吉最为残忍酷虐,凡杀人都在车上乱刃分尸并标明其罪名,到属辖各县游街示众,有时因夏季酷热,尸体很快腐烂,王吉就命人用绳子把骨头串连起来,直到游遍一郡方止,“见者骇惧”。在他任职的五年内,竟杀了万余人,真是残忍得令人发指。当时担任尚书令的阳球曾经愤慨地唾手拍着大腿说:“倘若有朝一日我阳球担任司隶校尉,岂能听任这些阉宦如此猖獗并逍遥法外!”

光和二年(179年)四月,阳球果然被提升为司隶校尉,掀开了他政治生涯中最为得意的一页。就在他走马上任的第一天,负责京畿地方治安的洛阳贼捕掾都来到司隶校尉府前等侯接见。阳球一见到这些人谦卑怯懦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喝叱道:“洛阳都邑,吏当得熊虎敢搏噬者,乃用鼷鼠当校尉车耶?不足汗鞭仗,且举扑之。”他借机整顿了贼捕掾队伍,淘汰了那些不适宜担任此职的人,收到了“威风振烈”的效果。随后,阳球着手打击宦官。

恰巧此时京兆尹杨彪向他揭发说:“在权阉王甫指使下,他的门生王翘在本郡内独占官家财物七千余万。”阳球便借到宫中向灵帝叩谢知遇拔擢之恩之机,揭发了王甫和中常侍淳于登、袁赦等,中黄门刘毅,小黄门庞训、朱禹、齐盛以及他们那些担任郡守、县令的子弟们的罪行。控告这些人奸险刁滑、放纵不法、残民以逞,都应该抓起来满门抄斩。另外,太尉段熲寡廉鲜耻,竟然谄媚巴结这些为非作歹的佞幸权贵,也应处死。恰巧此时王甫休假没在宫中,段颎也因出现了日食而自动在家待罪,没有人掣肘灵帝,所以他痛快地同意了阳球的建议。

阳球得到圣旨,立即收捕了王甫、段颎以及王甫的养子永乐少府王萌、沛国相王吉,关押在洛阳诏狱中,并亲自提审。在审讯中,用刑具迫使王甫等一干人犯招供。王萌先前曾任司隶校尉,他趴在堂下对阳球求情说:“我父子即便按律应处死刑,也请你看在咱俩先后任司隶的缘分上,稍稍减轻对我老父的拷打吧!”阳球大声喝叱道:“你父子的罪恶滔天,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就是把你们杀死,也不足以抵偿你们的罪恶,你们竟然还想少受些痛苦,要我宽容你们,真是痴心妄想!”绝望已极的王萌破口大骂道:“你先前像奴才一样巴结我父子,现在奴才竟敢反对你先前的主人吗?今天你在我们危难之际残暴地虐待我父子,恐怕不久你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阳球大怒,立即叫狱吏用泥土塞住王萌的嘴巴,竹鞭和棘杖雨点般地打在王甫父子身上,最后将他们活活打死了。阳球在狱中诘问段颍,羞愧已极的段颎饮鸩自杀。

为了警诫那些阉宦,阳球又让人将已经僵硬的王甫的尸体肢解,弃置在洛阳夏城门外的路旁,并在布告上赫然写道:“贼臣王甫”四个大字。随后又将此案中一千人犯的财产没收,充入官府,并将他们的家属都远徙到边远之地。阳球一举诛杀了势焰熏天的权阉王甫父子,虽然手段失于残酷,但在当时“王甫父子应时馘戮,路人士女莫不称善,若除父母之雠。”的确是一件令人振奋的大快人心之事,也重重地打击了宦官的嚣张气焰,使得“权门股栗,皆雀目鼠步”。

阳球诛杀王甫之后,踌躇满志,又打算下一步弹劾请诛曹节等,准备与盘根错节的宦官势力作最后的决战。他向专职掊击贵戚的中都官从事交待任务说:“先除去朝中的大奸大猾,然后再据法打击那些不法豪强。”他还意气风扬地说:“即便像贵宠于世的诸袁这样的公卿豪右,也只需从事独自惩办,根本用不着我司隶校尉出马!”京畿一带的豪门权贵探听到这个消息,陷入一片恐怖之中,纷纷收敛了嚣张的气焰,连各种各样奢侈豪华的东西也都封存起来,不敢拿出炫耀。

这时,恰值顺帝的妃子虞贵人病死出殡,满朝文武都出郊参加殡葬仪式。在归途中,曹节看到被肢解的王甫的尸体暴露在道旁,不禁心生畏惧。正巧阳球趾高气扬地走到此处,曹节急忙低声下气地拜见,但阳球见到他后,脸色一变,大骂“贼臣曹节”,曹节径自离开。看到这番情景,曹节知道自己即将祸患临头,不禁更加恐惧,当即召集同行的诸位宦官,流着眼泪说:“我曹可自相食,何宜使犬舐其汁乎!”这种兔死狐悲的心理使原本相互勾心斗角的宦官集团勾结起来,他们商定所有宦官都不回家,而是一起回宫。回到宫中后,曹节径直跑进灵帝的寝处,对灵帝说:“阳球原来就是一个残酷暴虐的小吏,早先太尉、司徒、司空三府就曾经检举他,理应及时罢他的官。只是由于他在九江太府任内有过小小的功劳,才又被起用。但是犯有过失的人,总是喜欢无端生事、轻举妄动,实在不应该让他利用司隶校尉的职权去肆意地残害官民。”昏庸的灵帝在权阉的胁迫和蒙蔽下,竟然作出了改任阳球为卫尉的决定。

这时,阳球正在郊外的皇陵巡视,尚未回朝。迫不及待的曹节立即指使尚书令速将阳球召回,向他宣布新任命,并且强调不允许以任何理由拖延诏命的下达。阳球被召回并得知此任命后十分焦急,立即请求面见灵帝。获准后,他叩头说道:“臣虽没有清廉高尚的品德,但承蒙皇上格外施恩,使我担当起搏噬奸非的司隶校尉重任,前不久虽然捕杀了王甫、段颎,但这些人只不过是一批狐狸之类的小丑,远远不足以宣慰天下。现在,我诚恳地乞盼皇上能够再允许我留任司隶校尉一个月,我一定会使那些豺狼鸱枭类的大奸大猾全都受惩抵罪。”话说完,阳球就连连叩头,直磕得头破血流,却只听到大殿上传来曹节的喝叱声:“卫尉胆敢对抗圣旨吗!”虽然阳球又再三地请求,但终于未获同意,只好接受了卫尉卿的任命。

于是,曹节、朱璃等权阉的威势又盛。就在这一年十月,阳球和司徒刘邰、永乐少府陈球谋划尽诛曹节等宦官。不料此事竟被曹节等人侦知,他们反诬刘邰等人谋反,因此阳球、刘邰等全部被逮捕下狱,惨遭杀害。

解读

汉灵帝即位后,东汉政治已经病入膏肓,天下旱灾、水灾、蝗灾等灾祸频繁,四处怨声载道,百姓民不聊生,国势进一步衰落。当时,阳球等人想尽办法革除宦官黑暗势力是正义之举、爱国之举,但是他们在昏庸帝王的不辨忠奸和宦官集团的猛烈反扑下,最终未能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