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2012-12-20 23:46:01 发布 | 2584字

寂静的夏日,闷湿的空气,压抑著心情,望著最爱的黄昏之景,她的心底有了一瞬的宁静与安适,她起身打开了桌前的窗户,风带著夏日特有的忧郁灌满了整个房间,片刻後的天空开始电闪雷鸣,风变得猛烈而粗暴,一场暴雨即将来袭,应该是受到了某个台风的影响。

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向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仿佛是要摧毁一切。周梦然刚想起身关上窗户,母亲却突然破门而入,像拍电视剧一样突然。她停下一切动作愣在原地。

还记得母亲曾经说过总有一天她会把她逼疯的。周梦然看著眼前歇斯底里骂著她精神病的母亲。她想,我是不是真把她逼疯了。

其实对於母亲这般生气的摸样,周梦然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因为她不觉得她干了什麽不可饶恕的罪孽,她很怀疑她是在做一场梦。只是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前依然是同样的景象。

母亲抱怨她不好好读书,整天只知道画些不值钱的画,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美梦。於是,母亲疯狂地撕她的画,而父亲只是在一旁冷眼相看,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家庭闹剧。

周梦然听见了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心血全在这一刻付诸东流。她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疼痛,比自己被打更深的痛在心底泛滥著。

“不要”这是她觉得自己喊得最撕心裂肺的依次,当那张世上独一无二的画在母亲手中化为纸片,被狂风席卷走的那个瞬间,她觉得她崩溃了,她的眼泪无声地落进了冰冷的水泥地里,变得更加冰冷。

周梦然觉得自己的神情很恍惚,脑中一片空白,她晃晃悠悠地出了门,外面的雨好大,如果一直下,那麽世界会被湮没吗?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那要做什麽才好呢?

在大马路上逛了好久,路人的眼光都瞟向她,他们以为她是个可怜的疯子,她想也许她是疯了,疯得无药可救。

摸遍了身上所有口袋,现在她全部的家当只有两块钱,她在车站等车,然後上了一辆区间车,她坐在车子上在这条相同的线路撒谎能够一遍又一遍地看著这个城市落寞的风景在雨中更是楚楚可怜的摸样。

也许正如母亲所说我做著一些不切实际的梦,从前我总是不安地漂泊,我不知道我该往哪里去,当未来还是一片漆黑时,我像个睁眼的瞎子,摸索著该走的路,直到我找到了该前进的方向欣喜若狂时,我却不得不承认那是个违背现实的梦想。想成为一个画家,想著有一天有属於自己的画展,不管在谁看来都是小孩任性的无理取闹。可是,该怎麽办呢?我已经决定了,这一生赌在了上面,是输是赢有多重要呢?

到底在这辆车上转悠了多久呢?周梦然记不太清楚了,街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到处都在闪烁霓虹灯的光彩。

在离司枫浊家最近的那一站下了车,在那附近有个小公园,那里面有几个小小的秋千。周梦然坐在秋千上,一次一次享受在空中飞腾的感觉,风在耳边静静吹过,雨在身上渐渐无踪。她的心比刚才平静多了。

秋千突然被停下了,她根本来不及反映,就被拥进了他的怀中,他的身上湿湿的,有雨水与汗水混合的味道,他的体温让她温暖。

“你搞什麽!这麽大个人还玩离家出走。”他低声怒骂。

她在他的怀中大声地哭著,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他紧紧地抱著她纤弱,正在发颤的身躯,一点,一点温暖它。

雨停了……

“呐,为什麽跑出来?”司枫浊坐在她身边的秋千上静静地摇著。

“没什麽。”她的秋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你怎麽会来找我?”她望著眼前那条马路,偶尔走过一两个行人。

“你爸打电话跟我讲你情绪很不稳定地跑出去了。”

周梦然微微地笑了:“你知道吗,我恨他们。”司枫浊看著一脸苦笑的周梦然,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可是,该怎麽说呢,我也爱他们。”

司枫浊什麽也没说,对於家庭他没有任何发言权,他并不清楚爱并痛著的家庭关系,他知道什麽叫憎恨与难过。於是他选择沈默。

“枫浊,你知道吗?那张画没了。”很久之後她对他这样说。她告诉他那个美丽的午後,那个美好的梦想。告诉他那张焦玉嘉绘制梦想的画在自己母亲手种化作许多小小纸片,消失在风中。

司枫浊看见了她的眼泪,那是为另一个男人流下的泪水,为了他们的回忆,为了他们曾经的美好,为了他唯一留下的东西,她很伤心地哭泣。

“再画一张吧。”司枫浊看著她,“既然那张画已经没了,至少帮他完成吧。那个美好的梦想。”

她紧咬著下唇,狠狠地点头。

“走,回家吧。”他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在她将手放到他手上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有股暖流流窜了全身。那是很美好的夜晚。

即使天空一片漆黑,没有繁星闪烁,没有月亮照耀,她的心中却一片明媚。

“枫浊,孩子的事,真的对不起。”回家的路上她想起这件事。

“放心,我还没原谅你。”他的嘴角勾起了诡异的弧度,“以後,你要帮我生一大堆哦。”司枫浊整个没心没肺地把她当成了一胎能生好几个小猪仔的母猪。

周梦然不想再欺骗他,可是她还是不能告诉他自己以後可能不能生小孩了。就算是她最後一次骗他吧。

她朝他露出了最甜美的笑容:“好!”

那天夜里周梦然就开始发烧,迷迷糊糊中,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枫浊,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他在她额头轻吻著:“傻瓜,才不管你几天,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他笑了。甜蜜而幸福。

之後的几天,他一直守在她身边。现在为了这个厚脸皮的家夥,即使赚不到钱,司枫浊也乐意。

时间悄然地走过了七月。

“梦然,你干嘛整天盯著那本日历?”

“没什麽。”她淡淡微笑。

司枫浊没有再去追问,他向来不爱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事。

八月的某天,周梦然给蒋成浩拨了一个电话:“成浩,我想去看玉嘉。”

几天之後焦玉嘉的忌日到了,他们去了学校,但是天台的钥匙则在校长手里。

“校长,把天台的钥匙给我。”周梦然睨著这个五十多的老头,伸出了手。

校长将钥匙从抽屉里拿出:“我说梦然啊,你是要去看姓焦的那小子吧。你还真是好啊。既然是你害死他的,还来看他啊。”

周梦然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钥匙:“谢谢你不算表扬的表扬,你有这个空闲的话还是多去教育你那个变态的儿子少干些丧尽天良的事吧!”她强忍著愤怒与委屈的眼泪冲出了校长室,蒋成浩和蒋晓优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後。

“哢哒”天台的门开了,他们三个怀著不同的心思来怀念焦玉嘉,他们在他纵身跳下的地方摆上了白色的百合花,纯洁,高雅。

夏日的和风带著记忆的伤疤飞向远方,一年之後,两年之後,三年之後……也许每一年我们都会来这里,但是现在内心隐隐的疼痛会在时间的洪流里化作不起眼的尘埃,飘向一个不知名的远方,那时我们也会流泪。带著幸福与温暖。

“梦梦,你要干什麽!?”蒋成浩突然惊慌失措地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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