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黑白无常

2005-03-24 08:56:58 发布 | 12102字

第十九章 黑白无常

“白无常”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哗啦啦”地抖着手中链子,又向南宫或扑来!

铁链子呼啸如怪蟒,向南宫或拦腰卷来,南宫或不敢硬接,身了陡然拔升一丈,铁链子便从他脚下卷过。

南宫或袭身而进,剑芒如冷电,狠辣异常地削向“白无常”的头颅,心中道:“我倒要看一看你的头会不会也像你的手一样能折动自如!”

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的是,他的剑风扫过之处,“白无常”那颗头颅突然向后仰了!

头向后仰这个动作谁都可以做到,但没有人会像“白无常”一般,做得这样彻底这样绝!

只见他的头向后仰之后,几乎已与自己的背部成直角,这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做到的。

一惊之下,南宫或的剑锋一偏又向“白无常”拦腰撩去!

然后,“白无常”的腰便如生生折了一般,反向倒了下去!

这一次,南宫或已不再奇怪了,这叫见怪不怪,他已断定这“白无常”周身的每一个关节都可以做出异于常人的运动。

他的剑自然又走空了,而此时,“白无常”的铁链子又反卷而回。

南宫或竟不闪不避,反而踏进一步,就在铁链子将要扫及他身子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子已顺势而出,却又反手一把捞住铁链子!

他便如同被铁链子赶得飞窜而逃一样!

便在铁链子去势卸尽时,他已疾然止步,却将铁链子牢牢抓住,然后身子急旋开来,便见长长的铁链子在他的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白无常”先是被他这种意外之举弄得一愕,但立刻就醒悟过来,双手握着铁链子用力一抖一拉!

南宫或立即觉得自己胸口一闷,一股热血在体内冲荡,他急忙屏气运劲,护住五脏六腑,身子仍是如陀螺一般把铁链子往自己身上绕!

他的身躯便以这种方式与“白无常”挨近了!

在他的“后羿剑”以惊人的速度划空而出时,“白无常”也同时再次用力将铁链子一抽一抖!

两人同时一声闷哼,双双倒退出去。

南宫或只觉胸口一阵翻腾,一股热流急冲而上,他喉头一甜,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他的身子被铁链子一卷,然后被“白无常”用力一抽一拉,已受了内伤!

再看“白无常”,他的胸口已被南宫或一剑划出一大道口子,鲜血从那伤口处翻涌而出,很快便已将“白无常”一身雪白的长袍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而他的脸色,竟然也变成得有了一片晕红!

这人着实古怪,受了伤之后,本是苍白可怕的脸上反倒变得有一些血色了。

两人伤得都不轻,但也都不是致命的伤。

南宫或的身上还缠着铁链子,现在,他便一圈一圈将将它慢慢地取下。

他在引诱着“白无常”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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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见自己的兵器被别人摆弄着,都会升起一种无名之火,“白无常”应该也不例外。

果然,“白无常”那张呆板得无一丝表情的脸上,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表情,那是一种愤怒的表情!

这正是南宫或所需要的,他所受的是内伤,所以虽然看起来他不会如“白无常”那样全身赤血淋漓,模样可怖,但事实上他所受的伤害决不在“白无常”之下。

因此,他要以逸待劳。

而对于“白无常”这样的人物来说,要激怒他,并不容易,但南宫或却已成功地做到了。

“白无常”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气,然后,他的身形便如一缕难以捉摸的轻烟般向南宫或这边急袭而上!

他手上已没有了兵器,但他的手伸出来时,南宫或看到他的十只手指上全留着二寸多长的指甲!而且指甲划过之处,隐隐有一股腐尸的味道!

南宫或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么一双怪异的手,但眼下情形,他已不能再退了,只要他一退,如果不从这根铁链子中闪身而出的话,那么他的身势必会被它所束缚,如果他从这根铁链中解脱出来之后再退开来,那么“白无常”便可以趁机夺回他的铁链子,而兵器一旦重新回到他的手中,那么便是又有一番纠缠了。

形势已逼得他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考虑,他身形一晃,便反向后侧纵出,铁链子便如一条长长的尾巴般向后飞甩!

“白无常”显然是一心一意要夺回他的兵器,立即狂扑而上,向那根铁链子抓去!

铁链子让他抓了个正着!

但同时,南宫或已使了一招“天荒地老!”

但见剑光绵绵密密,似乎已遮了天,蔽了日,挟起一股阴冷的风,无情地向“白无常”的胸口扎去!

“白无常”的身形晃动了七次,每一次他都变幻着不同的身法,可这改变不了长剑穿胸的命运,就像改变不了时间虽然流逝,但誓言如“天荒地老”这样!

南宫或的剑成功地扎入“白无常”的胸膛之中!

但这并未使“白无常”立即死去!因为“白无常”的腰在那一瞬间以奇异的方式向一侧滑了那么一寸!

一寸的距离很短,但这样的距离足以让他不会立即死去,因为南宫或的剑与他的心脏还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便是借着这么一丝残存之气,他完成了这一生中最后的一个动作:双手抓着铁链子,集中了他全身所有还未散去的力量,以惊人之速,用力一拉一抖!

又是与前面一模一样的招式!

但这一次的效果,却比上次明显多了,因为南宫或一剑穿出之后,本以为“白无常”是必死无疑,根本没有防备到他还能设法为自己留下一口气,并作了最后一次攻击!更何况,南宫或本来就已受了伤!

“白无常”在完成这个动作之后,不用南宫或动手,便已轰然倒下了,因为他的身子这么一拧,南宫或的剑在他的胸腔内一偏,立即将他的心脏刺了一个大洞!

而南宫或被最后那么一圈未来得及解下的铁链一缠之下,不由又是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一次,他的脸色都已苍白了,只觉气血上涌,头不由一晕!

群蛇喷出来的毒气,被他吸入之后,在这样全力拼杀之下,开始发作了,而“白无常”给他造成的伤,更加快了这种毒性的蔓延!

南宫或强自提运真力,却发觉真力运行已有些不畅,而他的手脚却也开始变得有些麻木了。

他踉跄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黑,竟然站立不稳,一下子扑身于地!

隐隐约约地,他听到了远处响起了脚步声!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绝望之情:“完了,又一个狙杀者来了。”

他努力地想将身子抬起,却已力不从心,一种更为严重的晕眩感向他袭来,他只觉得头脑中似乎“嗡”的一声响,便成了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

△△△ △△△ △△△

当他醒来时,所看到的只有一团漆黑。

是自己已经死了正处于地狱中,还是在黑夜里?

他不知道,用手拧了拧自己的胳膊,很疼,看来并没有死。

没有死,那么自己现在在何处呢?还是躺在那个荒野之中吗?

他用手摸了摸身下,一阵“丝丝丝丝”的响,凭感觉,他知道这是稻草,而不是枯草。

那么,自己便不是在野外了!

他想起了那阵脚步声,不由暗道:“定是我已被人抓住了,然后便给投入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中了。”

如此一想,他急忙坐了起来,拭着运了一下功力,让他大吃一惊的是他发觉自己已是功力大减!

他先是惊疑已被人废了武功,接着一想,又不对,因为他的武功并未全部消失,只是减弱了而已。

但就是这种变化,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当然,他所在乎的不是武功本身,而是想到了长孙无影的托付,如果自己的武功大大削弱,那么又如何能将“灭绝剑谱”悉数从别人的手心夺回,然后毁去?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囚禁了自己,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囚禁自己,而不是杀了。

于是,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却感到手脚发软,不由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啷”一声响,让他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过来是自己的剑在响!

一道亮光闪过他的头脑,他忽然发觉可能他并不是被人囚禁,否则,对方一定会收了他的剑!

他的那颗本是高悬着的心不由略略安定下来!

便在此时,他听到不远处响起了脚步声,似乎很急促。

然后,“吱呀”一声响,便见一道微弱的光射了进来,一扇门已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人影,那人影很小巧。

只听得那人影惊喜地呼道:“南宫大哥,你醒了吗?”

是阿羚的声音!那个走路像羚羊一样的小姑娘!

南宫或不由既惊又喜,忙道:“是阿羚吗?”

“是我!”声音应得很快。

然后,便有一个少女的幽香气息向他扑来,阿羚已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柔软,也很滑柔,南宫或想抽回来,却又没有抽。

只听得阿羚惊喜地道:“南宫大哥,你终于醒了,这几天,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不会醒了?”

南宫或感到手背上有点凉,不由暗道:“莫非她竟哭了?”

果然,南宫或又听到了阿羚的抽泣之声,一颤一颤的,似乎受了无限的委屈。

南宫或不由有些感动,想拍拍阿羚的头,却不知怎么又拍到自己的头上了。她现在都已经知道南宫或没事了,还如此伤心,只是因为想起以前的担忧而已。

南宫或心道:“如果我真的醒不过来了,那还真不知她会哭成什么样子呢?”

到现在,他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晕迷过去,于是便问道:“阿羚,你是在那个草棚前看到我的吗?”

阿羚道:“是呀,当时我一看你那模样,就知道你中了蛇毒,于是赶紧抱你进了草棚中,可找遍你全身也找不到蛇伤,我看到满地被烧成焦炭的蛇,才想到你可能是被蛇喷射出来的毒气所伤的,那一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赶忙又背起你,跑了好多路,才找到这个废弃的庄园……”

南宫或惊讶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说这是一个废弃的庄园?”

阿羚听出南宫或的惊讶,道:“是呀,怎么,南宫大哥感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南宫或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掏出了火折子,对阿羚道:“有没有蜡烛或油灯?”

阿羚忙道:“有,这间屋子里本来就有一小截蜡烛。”

听她这么一说,基本上不用看,南宫或便已可断定这间屋子,正是他曾经呆过的庄园中的那间小屋。

果然,当烛光亮起时,便证实了南宫或的猜测,屋子里一切如昔日,他不由暗叹不知是天地间太小,还是事情太凑巧?

阿羚已看出了南宫或神色有异,正待要问,却听得南宫或道:“继续说吧。”

阿羚便把自己要问的话咽了下去,接着道:“我看到南宫大哥的身边还躺了好多尸体,猜想一定是仇人追杀你,所以我背着你,也不敢拣人多的地方走,尽拣小路走,你身子又沉,一路上我不知道……不知道出了多少汗……”

南宫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你骗我,你本来是想说摔了好多跤的,对不对?”

阿羚有些闪烁其辞地道:“没……没有呀,后来,我看到这庄园……”

南宫或却道:“摔伤了没有?”

阿羚知道是骗不过南宫或了,便小声地道:“伤了一点点,不过不要紧的,我都能走着去替你买药了。”

南宫或道:“伤在哪儿?我替你看看。”

阿羚赶紧向后面一闪,道:“不许看!”她的样子有些害羞。

南宫或恍然大悟地道:“不看不看不看。不过,你说你将我全身找遍没找到伤口,那不就是说把我全身都看遍了?”

阿羚“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道:“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干嘛这么紧张?”

南宫或不由也笑了起来,心中的烦恼也被暂时的快乐抛到脑后,他发觉只要与阿羚在一起,他就会无忧无虑一些,开心一些,也许,是因为他一向将阿羚当作一个可爱的妹妹,所以,便没有了隔阂,没有了压抑之感吧?

突然,南宫或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么会来到这儿的?”

阿羚道:“我要找你!我已经找了好几天了,没想到一找到你,比没找到你时还慌。”

南宫或道:“那你爷爷呢?”

阿羚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的泪却已哗哗地流了下来,紧紧地咬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宫或的心忽地一沉,忙道:“莫非……莫非长孙前辈他……他竟已不测了?”

阿羚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扑进南宫或的怀里,呜咽着道:“我没有想到爷爷的病已根本不符合平时的规律了,七天前,我从山上回来时,便看到……看到爷爷已……已经死了,他的动脉已割断了,但……但治动脉伤口的药却已打翻在地上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爷爷!如果我那天早一点回来,爷爷就没事了……”

她越说越悲伤,扎在南宫或的怀里,把眼泪鼻涕全都揩在南宫或的衣衫上了。

南宫或不由一阵悲哀,没想到叱咤江湖的“天剑”长孙无影最后竟落得如此地步!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阿羚,只知一个劲地拍着阿羚的肩背,便如同在哄一个小孩一样。

也许,阿羚只有长孙无影一个亲人,所以伤痛一直压在心中,无处倾诉,压抑得久了,现在暴发出来,便格外地强烈。

阿羚一个劲地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哭到后来,她的嗓子都已嘶哑了。

终于,号陶大哭变成了抽泣,最后抽泣也时断时续。

南宫或这才柔声道:“好了,不哭了,啊?长孙前辈受着那种病的折磨,这样一来,对他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地活着,才是对你爷爷最好的安慰,其实,你爷爷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因为他而整日地沉浸于伤感之中,对不对?”

阿羚点了点头,香肩却仍是轻颤不已,一张俏脸,已哭得如带雨犁花。

南宫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怜爱之情。

却听得阿羚道:“从此,我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只有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南宫大哥,你要不要我?”她那忧伤的眸子看着南宫或,目不转睛!

南宫或一愣,忙道:“要!要!我爹一直说我太顽劣了,要是有一个乖一点的女儿就好了,以后,你就到我们南宫世家,我将你当亲妹妹对侍,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因为你是南宫世家的人了。”

阿羚道:“不,我不做你妹妹!”

南宫或呆了呆,忙道:“不做也行,反正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你都救过我两次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两命,至少得胜造十四级浮屠,这十四级浮屠么,浮屠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总归不是什么坏东西,所以么……”

他这么胡乱扯着,却被阿羚打断了,阿羚大声地道:“你在回避!你明明是知道我的心思的!你明知我喜欢你!”

南宫或的表情一下子便僵在那儿了,样子有些滑稽。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地道:“喜欢?这个自然是对的。知不知道?我却不知道到底知道不知道了,也许可能是……是知道一点吧,可是……你说对不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出了什么内容,也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阿羚叫道:“我不管!反正以后我就跟定你了!我爷爷也说要我跟着你!他说你会好好待我的!”她挑战似的高扬着头,看着南宫或。

南宫或不由苦笑了一下,暗道:“长孙前辈呀,你跟我开了个大玩笑。”

口中却一迭声地道:“那是,那是,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吃干的,你便不会喝汤,好不好?”

阿羚这才稍稍有点满意。

南宫或赶紧转移话题:“我的武功怎么会突然弱了不少?”

阿羚惊讶地道:“是吗?”她便沉默不语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她的神情,南宫或不由心中一惊,暗道:“千万别是中了别人的暗算了,若是中了什么化功散之类的药物,那便麻烦了。”

便在此时,阿羚紧锁着的眉头展开了,道:“我知道了,不碍事的!”

南宫或听她语气颇为轻松,不由也吁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了什么?”

阿羚道:“你所中的毒并不是一种毒,而是十几种不同种类的蛇毒,因为蛇群所喷出来的蛇毒有许多的种类,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花三天的时间将你救醒,若是只中了一种毒,以我的身手,早已药到毒除了,哪要那么多周折。十几种毒,光是认出来,也得花不少的时间,更何况要把这十几种毒的解药找齐?我相信从此普天之下的蛇毒,几乎没有我解不开的了。”

南宫或听她说了半天,却没有一句话说到正点子上,忙道:“可你并没有解释我的武功为什么会变得弱了。”

阿羚道:“你的武功应该并非弱了,而是服药后的一种暂时性的休眠状态,这在医药中称为醉药。”

南宫或惊讶地道:“醉药?是不是与醉酒差不多?”

阿羚点了点头道:“是差不多,酒喝多会醉,药吃多了也会醉,只不过酒醉之后,会变得手脚无力,胡言乱语。而药醉了之后,则是使得体内的真力暂时隐藏了一部分,等你的身体能够适应众多的药同时存于你的体内时,那时,你就自然而然地‘醒’过来了,功力也就恢复了。当然,‘醉’也是一种比较形象易懂的说法而已,这其中还关系着一系列体内之气的微妙关系,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一个身体虚弱之人,吃了一根上等野参之后,你说他当时会有什么感觉?”

“他一定感到精神焕发!”

“错!恰恰相反,此时,他的感觉应该是晕晕欲睡。这便如同喝酒一般,刚喝的时候,一下子便兴奋起来,话也多了,胆子也大了,似乎劲也足了,但越喝越多,这种情况就了,变成了不会说话,目瞪口呆,变得手脚都是软软的,醉药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

南宫或见她说得如此有兴致,不由笑道:“想不到你懂得还真不少。”

阿羚一偏头,道:“以后你还会发现我懂得更多!”

南宫或道:“这么说起来,我只有等着‘醒’过来了?”

“当然不是。酒喝多了,有解酒的酒,而药吃多了,也会有解药的药,只是我们现在找不到而已,但解酒还可以吹一吹凉风等其他方法,解药之醉也应该有其他方法,我想药应该是吃进胃里边的,你不妨试着沿‘足阳明胃经’运行功力看一看,也许有用。”

南宫或道:“好吧,便信一回你这小神医,可千万不要是招谣拐骗的江湖郎中啊!”

阿羚一本正经地道:“不灵不收钱!”

南宫或一笑。

他盘腿坐下,平心静气之后,缓缓地将真力提运至丹田,然后沿“足阳明胃经”而走。

果然,南宫或立刻感到体内有一股热流在流窜奔腾,丝丝缕缕地内家真力在重聚着。

阿羚看到南宫或的神色,便知自己所说的不错,不由欣喜万分。

便在此时,南宫或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似乎已在三十丈之内!

如果南宫或不是武功减了不少的话,他应在脚步声尚在半里之外,便可听到了。

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虽然他没有看到那个人,但他却已感到了一种不安。

他总觉得那人的脚步声永远是踏在他的两次心跳之间,这让他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在脚步声离这边还有十丈的时候,它停了下来,少倾,便听得“咯咯”的暴响声,似是铁器被拗弯的声音。

“那扇铁门已经毁于此人的手中了。”南宫或对自己说,他没有告诉阿羚,是因为不愿让阿羚担惊受怕。

但这样的声响,连不谙武功的阿羚也听到了。

她轻轻地道:“有人来了。”

南宫或点了点头,道:“吹灭蜡烛。”

室内一下子沉浸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脚步声又起,然后便听到了接二连三的“乒乓”乱响之声,似乎是木门被击碎的声音,又像是墙壁上的什么物件掉于地上的声音——也许,二者都不是。

南宫或却平静地坐着,他知道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尽可能快地恢复他自己的功力。

“乒乓”乱响之声忽然停了。

脚步声向他们二人所在的小楼来了。

五丈,四丈,三丈……

阿羚紧紧地偎依在南宫或的身旁,其实她一点也不怕,只要与南宫或在一起,她便什么也不怕。

但她却可以借此机会靠近南宫或了。

脚步声已在门前站住。

然后,便是“嘭”的一声巨响,那扇木门已碎成无数片,木屑四射!

虽然有一种预感,对方来者不善,但在没有确定之前,南宫或是不会冒然出手的。

似乎他根本未感觉到有人直撞而入一般,还是那么静静地坐着。

他体内的功力,已恢复到原来的七成!

借着从门外映进来的微弱之光,南宫或看到一个极为高大魁梧的人影!

那人已高大得如同天神一般,他的额头几乎便要触到楼顶了,至少比南宫或要高出一个头,至于横向,更出奇的宽,阿羚注意到那人是侧着身子进来的,饶是如此,仍有些挨挨挤挤的感觉!

他一进来,这间本就狭小的屋子便更小了,南宫或觉得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小山。

也许是为了适应屋子里的黑暗,过了半晌,那个巨人才开口,一开口,便把阿羚震得双耳“嗡嗡”直响。

“南宫或那小子何在!”

声如巨雷,轰轰滚过,一只蜘蛛受不了这种它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刺激,“啪”的一声,坠了下来。

阿羚忍不住道:“这么荒僻的地方,你来找什么南宫或北宫或的,岂不荒唐?”

那人哈哈地狂笑,向前跨了一步,地板于是被踩得“咚”的一声响,他怪笑道:“那为何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咦,你这小娘们边上竟还有一个男人,哈哈……”

他笑得让南宫或心烦意乱,因为这笑声中别有内涵,于是,他便冷冷地道:“哪儿来的野狗,如此不懂得礼数,在这儿一片乱吠!”

那人一愣,又怪笑道:“好狂的小子!看来你一定便是南宫或了,为何藏头缩尾的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南宫或此时功力尚未恢复完全,不愿立即与他动手,便道:“好像我并不认识你!”

“认识我的人全都死了!现在你认识了我,也得死!”

“为什么?”

“灭绝剑谱!”

“我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剑谱!”

“我们少主说有便有,找不到也要扒了你的皮给他看一看!”

“我也没有见过什么少主!”

“我不会与你多说什么。”说到这儿,他蒲扇似的大手一伸:“拿来!可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南宫或缓缓地摇了摇头:“别说我没有,就是有,也不会给你这样疯狗一样的人!”

“你死定了!”

巨吼声中,他并没有扑向南宫或,反而是向后奔去,巨臂一挥,南宫或这才知道他手中还有一根粗若手臂的铜棍,捏在他的手中便如捏一根灯蕊草一般。

现在,这根“灯蕊草”便以惊人之速向小楼的一根木柱子砸去,带起一种呼啸之声!

“碰”的一声巨响,木柱子便“咔嚓”一声断了,立即便有无数的碎瓦断椽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南宫或没想到这家伙会来这么一手,一惊之下,急忙腾身而起,“后羿剑”在黑暗中穿梭如冷电!

砸向南宫或与阿羚的碎瓦断椽悉数被南宫或挡下!

那个巨人犹不歇手,又是狠狠地向一侧的木墙击出一棍!

那边墙轰然而倒下,幸好是倒向外面,即使是这样,南宫或也已看出这儿不是久留之地,这家伙再狠扫几棍子,那这座木楼只有轰然塌下的份了。

如果没有阿羚,他自可以向这巨人直袭而上,逼得他不得不住手,但现在他必须要考虑到阿羚的安全,如果他向巨人攻击,在还没有触及对方之身时,巨人乘机一棍扫出,无论哪一面墙,或者哪一根柱子倒下来,那时,可能南宫或便要后悔莫及了。

于是,他便反手一抄,一把将阿羚拦腰抱起,长啸一声,身形已如鹰隼般飘飞而起!

在身子将要撞上楼顶的那一瞬间,南宫或的剑已划空而出,一招“天崩地裂”,便见房顶已被削出一个大大的洞!

阿羚便与南宫或一道从那个洞中穿射而出!

就在他们二人飘升于楼顶之时,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整幢木楼便已倒塌了。

南宫或心中不由暗道:“侥幸!”

他的身子与下落的房子一道往下坠!

在他将要着地的那一瞬间,他的双脚又以惊人之速踢向在空中落下的一小截圆木!

圆木在他一踢之下,呼啸而出。

同时,屋子的一切同时着地,又击起了冲天飞尘!

一刹那间,南宫或与阿羚都已被这漫天飞扬的飞尘所遮住了,他们看不见那个古怪的巨人,想必对方也看不见他们吧!

便在此时,阿羚听到一声如野兽般的嗥叫之声,是那个巨人发出来的。

阿羚心中一喜,想对南宫或说什么,但这铺天盖地的灰尘又让她无法开口!

便在此时,一直揽着她腰的手又用力一带,她便被带得斜斜飞出。

二人身在空中,又听到了“乒”的一声巨响,是响在方才他们所站立的地方。

这时,阿羚发现自己与南宫或已不再是处于那一片灰尘之中,而是远离了那团如蘑菇般冉冉而升的灰尘,她赶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向那坍塌的木楼望去,只见有一个人影在里边时隐时现,一阵阵的怒吼之声从那灰尘中传了出来,不时夹杂着干咳之声与铜棍砸在木头上的声音,偶尔还有几根木头被挑得飞起!

不用说,是巨人在里边发狂。

终于,灰尘落定。

那个庞大的人已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铜棍拄在地上,像一头在寻找对象的狂怒公牛!

他的额头不知何时已经皮开肉绽了!

原来,这是南宫或一脚踢飞圆木所造成的战果,南宫或没想到他被这么一撞,竟然还能站着,不由有些吃惊。

他这才松开揽着阿羚腰肢的那只手,阿羚却还是那么倚着他,像一只依顺的小鸟!

南宫或道:“怕不怕?”

阿羚道:“不怕,因为我是‘天剑’的孙女!‘天剑’的孙女心中,不应该有‘怕’字,何况,又有你这把新剑在我身边!”

巨汉已闻声向这边霍然转身,恶狠狠地看着南宫或,似乎要把南宫或生吞活剥了才善罢甘休。

南宫或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有点同情这个蛮夫,他知道对方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却不知为何要让这样一个无用的人来杀自己?

巨汉如猛兽般狂吼一声,向南宫或直扑而来,他那双巨大的脚踩得地上的土木“咔嚓”乱响!

南宫或一动不动。

阿羚向后退了两步,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南宫或杀敌的障碍,尽管她很乐意与南宫或并肩而立。

奔跑过来的巨汉像一头奔跑过来的大象,把地面踩得“咚咚”直响。

在离南宫或还有二丈远的时候,南宫或主动迎上去了。

本来,即使是站着不动,他一样能胜了这个蛮牛一般的巨汉,但他怕误伤了阿羚,所以才向前迎了上来。

手臂一般的粗铜棍劈头盖脸地扫来,声势倒也颇为骇人!

但在南宫或这样的人物眼中,此铜棍与烧火棍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铜棍即将扫中他的身子那一瞬间,他的身躯已如失去了分量一般飘了起来,他所飘掠的角度极为巧妙,巨汉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晃,南宫或已如鬼魅般站在他的眼前!

巨汉被吓了一跳,想退,已经来不及了,想用铜棍去封,铜棍却已招式用老,一时回转不过来。

南宫或的剑已在这时如恶魔般向他袭来!

他的剑很干脆直接,没有任何繁琐的变化,简单到连巨汉都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自己一定要死,也应死在华丽一点、多变一点的剑招之下。

而南宫或却似乎已将他当作一块没有思想的劈柴,便那么直接一剑扎来!

要命的是,就这样直接而简单的一剑,他却发觉自己无论如此也避不开了,无论如何,似乎这把剑的最终去向只有一个地方,那便是自己的心脏!

这叫他如何不魂飞魄散?!

因为太吃惊太害怕了,反倒把他逼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

只见他突然不要命似的大大地向前跨进了一步!

南宫或的剑便如此这般比他所预期的时间要早出一些扎进了他的胸腔!

这算什么方法?这算什么招式?

也许,它是很古怪很愚的一招,但这样一来,南宫或的计划便已作了一点小小的变动,被动的变动——南宫或本以为可以一剑便了断了这个壮汉的,他对此有足够的信心,无论这个壮汉如何闪避,如何封挡。

但惟一没有料到的是对方竟会踏进一步!

庞大的身躯吞没了南宫或的“后羿剑”,但剑所运行的路线却不是致命的路线!

在听到长剑饮血的声音之时,南宫或竟已被巨汉一把抱住!

被巨汉这样的人抱住,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何况,是在他已深受重创后的全力施为?在那一抱之中,他已将他所有的力量都凝于手臂,一心要将南宫或勒个灵魂出窍。

这已根本算不上什么招式了,与山林野夫的斗殴没有什么区别。

但它的作用却是可观的,南宫或在这一抱之下,立觉气血上涌,胸口如被千斤巨石压着,格外沉闷。

甚至,他感到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关节一阵阵的爆响,似乎转眼即断!

南宫或不敢怠慢,他闷着一口气,右手一绞,已进入巨汉胸腔的剑在里边又作了一番旋回鼓捣。

似乎隐隐有潺潺之声,像是木勺搅动木桶里边水的声音。

壮汉身子一抽搐,“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弥天飞扬成纷洒之血雾!

南宫或的剑也被喷的赤血淋漓。

然后,壮汉便倒下了。

但他的手并没有松开,仍是紧紧地抱着南宫或的腰,形成了一个箍,便那么套着南宫或,将南宫或带得一同倒下!

南宫或大惊,左拳疾然向壮汉挥去一拳,拳风呼啸。

但壮汉已不会闪避了,他只是一具无知的尸体而已。

拳刚击出,南宫或便后悔了,他知道这是在浪费时间,现在壮汉抱着他,凭的只是一种肌肉的僵缩与骨骼的僵强,你即使便是将他的骨头打爆了,对方也不会放手。

果然,“砰”的一声,南宫或一拳便将巨汉的大头打的碎作一团!

但他并没有放手,眼看南宫或被他压在底下!

南宫或的右手疾然划出一剑,剑如长虹,扫向巨汉的右臂!

右臂应剑而断!

南宫或立觉压力一减,此时,他的人已与地面成了一个极小的角度。

情急之下,南宫或长剑疾然点地,长剑一曲一弹,南宫或便如离弦之箭翩然斜掠。

“咚”的一声,巨汉已狠狠地砸在地上!

南宫或刚刚吁了一口气,却觉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才知巨汉的那只右手还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裳,因为失了血,手臂极为苍白。

南宫或不由一阵恶心,一咬牙,抓着那只断臂,用力一拉,“哧”的一声,手臂连同他衣裳上的一块布一道脱离了他的身子。

南宫或赶紧扬手将它扔出老远!

被手臂抓过的地方,还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南宫或一转身,便呆住了。

阿羚呢?阿羚在什么地方?

他赶紧转身,四周却是空荡荡的一片,让他心凉的空荡荡!

南宫或轻轻地叫了一声:“阿羚?”

叫得这么轻,似乎他在担心吓着什么。

四周悄无声音,静得让南宫或的心一个劲地往下沉。

他加大了嗓音:“阿羚,别再玩了!”

他希望阿羚只是在与他闹着玩而已。

只有他的声音在这个荒弃的庄园里回荡!

倏地,他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南宫或惊喜地转过身去!

他的心更凉了,他看到了阿羚,但阿羚已被人制住了。

站在阿羚身侧的人与南宫或前几天所看到的“白无常”几乎是一模一样,惟一的区别便是“白无常”一身素白,而这人却是一身玄黑!

不用说,这个人定是“黑无常!”

阿羚脸色煞白地站在“黑无常”身边,南宫或也看出了她的穴道已被点了,包括哑穴。

南宫或的拳不由握紧了,指关节因为过度地用力,已开始泛白。

“黑无常”开口了:“把你的剑抛下!”

声音像是从地狱中传来魔鬼的声音。

南宫或没有动。

“黑无常”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一道寒光一闪,阿羚的脖子上已多了一把闪着幽蓝光茫的刀!

刀很薄,几乎已可透视而过!

南宫或的脸色一下便苍白了,苍白如纸,但他仍未抛下剑,因为他知道如果一抛下了剑,那么他与阿羚有可能都得死!

“黑无常”嘶声道:“如果还不抛剑,那么便是你害了这个丫头!”

他的手一颤,阿羚那雪白的粉颈上,已多了一道红色!那是她的血!

南宫或脑中“嗡嗡”直响,几乎立即飞身扑上,将“黑无常”格杀于剑下!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是他的唇已被咬破了。

他嘶声道:“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如果你有人性的话,就不应以一个女人来做你的挡箭牌,那未免太下三滥了吧?”

“黑无常”一声怪笑:“我本就是无常,当然是没有人性,有的只是鬼性!不过,只要你能将东西交出来,我便会放过你与这个丫头!”

“是不是要‘灭绝剑谱’?”

“不错,你倒是挺识趣的,我不知道老白与你这样识趣的人怎么会闹翻。现在你手中只有‘灭绝剑谱’的一小部分,拿着也没用,反而平添许多祸患,倒不如交给我算了。”

南宫或遗憾地道:“你的提议实在很好,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全,如果我手中有‘灭绝剑谱’的话,我一定会给你。”

“黑无常”嘶声道:“你不会说可惜自己手上并没有‘灭绝剑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