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择手段

2005-02-26 04:39:25 发布 | 11967字

第二十四章 不择手段

欧阳之乎不由吃了一惊,不知自己是否露馅了,但事已至此,担心已是多余的,他便硬着头皮把话往下说:“那人武功超凡入圣,属下几乎也命丧他手,看他兵器,却是一支玄铁戟,我便猜出或许是丰魂星那老匹夫,宫主你不是常提醒我们时刻戒备着‘飞魂楼’的人么?想不到这次他们果然向我们‘千异千幻宫’出手了。”

丰易星目光忽然变得极冷极冷,他阴森地道:“你是如何知道丰魂星手中拥有半部‘易佛心经’的?又是如何知道‘无影鹘鹘’已被他收服?”

欧阳之乎听到远处脚步声已响起,不由有些着急,便将声音放低,神秘地道:“这事说来巧得很,那日,我一路向北,却见‘飞魂楼’的三大杀手血蝙蝠、绿蜻蜓、花狸猫带着数十个无魂无魄的杀手向问天教那边而去……”

丰易星被他的话吸引了,道:“问天教察觉了么?按理以问天教目前的势力,应付这些人尚是不成问题的,尤其是‘寒天三友’,颇为辣手,这也是为何我们千异千幻宫没有向他们出手之原因。”

欧阳之乎听他如此一说,不由有些心惊,没想到‘邪佛上人’的几个徒弟至今还在明争暗斗,欲置对手于死地之心。

但表面上他仍不露声色,又将声音压了压道:“其实,那杀死两堂主之人并非丰魂星,而是一个宫主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丰易星见他如此卖关子,脸上不由傲勃然变色。

欧阳之乎忙道:“那人竟是宫主师妹丰红月之子欧阳之乎。”

此言一出,丰易容神色大变,喃喃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的脸却已煞白如纸!

欧阳之乎神秘一笑,道:“属下有物为证!”

说罢,他便将手伸入唐晴舟那件宽大的黄色长袍之中。

丰易星显然被他的手吸引住了,等待着他取出为证之物来。

倏地,欧阳之乎的手疾然抽出,猛地一挥,数十枚银针如骤雨般射向丰易星!

大惊之下,丰易星已拔地而升!

但因为挨得太近,欧阳之乎出手又太过突然,仍是有一枚银针中了他的右腿“环跳穴”,他右腿不由一麻,大骇之下,他已出手如电,迅速无比地拔针、解穴!动作一气呵成。

饶是如此,他的右腿仍是胀痛得很!

未等丰易星落地,又是数枚飞蝗石射出!

然后是飞镖、袖圈、罗汉钱、袖箭铁莲花……

唐晴舟不愧是唐门弟子,他身上所穿衣衫中的暗器何止十种?

欧阳之乎的暗器手法远远不及他的刀法高明,但他已是一招占了先机,加上他的内力雄厚异常,“任、督”二脉已通,再以“易佛心经”中的内功心法勤加修炼,其内力已是突飞猛进了,所以他掷出之暗器,虽然角度不够刁钻,认穴不够准确,但其速却是快逾闪电!

眼看着欧阳之乎的暗器铺天盖地而来,丰易星不由又惊又怒!但欧阳之乎出手太快,暗器一件接着一件,暗器划空而过之声,不绝于耳!

无奈,丰易星只好提起全身内力,掠走腾越,其身形出神入化,神出鬼没,竟将欧阳之乎大部分的暗器闪了过去,只有一支袖箭扎中了他的左臂,一阵钻心之痛让他狂怒不已!

他还道是唐晴舟想谋权夺位,才向他出手的呢!心中恨恨地道:“只要你的暗器一用完,便由不得你如此猖狂了。”他已利用机会拔出“心碎钩”。

只听得欧阳之乎左手一扬,口中厉喝一声:“中!”

丰易星赶紧又一闪身,没想到欧阳之乎这一招却是虚招,他已借着这个机会,拔出藏在怀中的“巨阙狂刀”。因为唐晴舟的衣衫宽大,他身藏一柄刀,无论是其他千异千幻宫之人,还是丰易星,竟都未看出来。

长刀一出,他便如一片云絮般飘起,身形侧转,借着这半转之力,“巨阙狂刀”猛辣无比地自下而上斜扫丰易星腰际!

丰易星见眼前这个“唐晴舟”突然亮出刀来,不由吃了一惊,但已容不得他细想,欧阳之乎的刀便已破空而至,挟起一片呼啸之声。

丰易星闻声一惊,单手持“碎心钩”,疾然一抡,寒刃便灿亮如电,幻凝成晶莹的扇形,便如无数寒刃在须臾之间于空中一字排开,钩刃寒芒蒙蒙,发出刺耳的裂帛之声,似乎欲一招之下,便把欧阳之乎的心钩个粉碎!

这时,书房内的打斗之声已惊动外面的青袍儒士与竖眉大汉,青袍儒士掏出钥匙,便欲去打开房门,但因光线不亮,一时却对不准锁眼,弄得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

欧阳之乎一听,暗叫:“不好,外面的人要进来了。”情急之下,他忽然生得一智,大声叫道:“啊哟!”然后待了少顷,又大声嚷道:“柏胜,还不速速进来,我已支撑不住了,这老匹夫竟如此厉害!”

丰易星一听,以为柏胜早已与“唐晴舟”勾结,不由更是惊恐,大喝道:“鼠辈敢尔!”他本是多疑之人,对属下颇多猜忌,听欧阳之乎如此一喊,更是深信不疑了。如此一来,他反而心安些,因为他知道以他自己的武功,对付唐晴舟并不困难,即使唐晴舟平时有所隐藏,但也高明不了太多。

而柏胜那边,竖眉大汉霍单飞自然可以顶住。

果然,门外,一声响,似乎是青袍儒士将已打开的锁又重新锁上了。然后是一声兵刃出鞘之声,接着是柏胜的一声怒吼:“你……”

声音戛然而止,大概是被霍单飞逼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听得青袍儒士霍单飞冷声道:“吃里扒外,以下犯上的狗贼,今日便让你做我剑下亡魂!”

原来,他一听欧阳之乎的呼喊,再加上丰易星的一声:“鼠辈敢尔!”便断定柏胜已怀有异心,而丰易星之武功又比唐晴舟高出许多,最终必是丰易星杀了唐晴舟,那时,即使自己杀不了柏胜,柏胜也逃不了宫主丰易星一击,自己现在只需缠住柏胜即可,将来必是奇功一件!

如此一想,他便一招紧过一招,向柏胜狂攻而去。

柏胜又急又怒,大声道:“你怎可听他胡言?”口中说着,脚下却不敢停,竭力闪避着霍单飞的剑。

霍单飞冷声道:“不听宫主的,那还听你的话不成?”

柏胜一时惶急,脱口道:“他算什么宫主?”

他指的是让霍单飞不要听欧阳之乎的鬼话,却被霍单飞误会成是让他不要听丰易星的话,他说的“他算什么宫主”,指的又是欧阳之乎扮成的唐晴舟,霍单飞再次误会了他的意思,厉道:“竟敢对宫主如此不敬!”下手便更见狠辣!

柏胜心头之火“腾”地升起,反手一摸,一根软鞭已在手中,冷声道:“我还怕你不成?”

两个人便恶斗不已,他们二人都认定“唐晴舟”不会是丰易星的对手,所以并不担心书房内的局势。

果然,里边不时传来丰易星的怒喝声和“唐晴舟”的惨叫痛呼,看样子,“唐晴舟”至少已有五六处受伤了,再过几招,丰易星便可将他拿下了。

而事实上,书房内的情景却与他们二人的想法恰恰相反,此时是丰易星险象环生!

他被欧阳之乎惊绝人寰的刀法弄得大骇!

只见欧阳之乎刀随人走,芒光森森,寒刃闪闪,一抹弯月似的湛蓝弧芒疾然划向丰易星之左肋!

丰易星的“心碎钩”猝然迎出,银色的光芒在空中打着旋,激荡着,仿佛带着有灵性般绕转回身,恰好迎在“巨阙狂刀”之前。

欧阳之乎道了声:“好!”

声音响时,他已长身而起,以快不可言的速度,掠向丰易星,刀光如齐排栅影,在真幻互换,削锐的刃面剖裂着空气,像是要把空气切成无数碎片!

丰易星在刹那间的惊恐之下,“心碎钩”已抖得团团灿亮并且密集的光芒,寒芒与寒芒浮沉连衡,形同光练,迎向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刀光。

欧阳之乎本是扑逆迷离的刀光却在这一刹那间凝练而收了,那些让人目眩的幻影全部消失,刀身斜斜而出,如鬼魂附体般轻颤迂回,然后疾然狂吐!

一声闷哼,丰易星已踉跄而退出几步——

他的左胸,已被“巨阙狂刀”划出一道近寸许深的长长刀伤!

但欧阳之乎的惨叫声比他的更响!

显然,他是要用自己伪装的惨叫声来掩盖住丰易星的闷哼,从而迷惑外面的人,让他们误以为吃亏的是自己。

便在此时,远处响起了一片嘈杂之声,似乎有人在大叫“救火”。

欧阳之乎心中一喜,他知道柳儿也已动手了,如此一来,千异千幻宫更是大乱,恐怕一时是无人来书房这边了。

丰易星听到欧阳之乎不时无缘无故地惨叫一声,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

但欧阳之乎根本不给他太多暇想的时间,他一声清啸,“巨阙狂刀”发出尖锐而悠长的破空之声,散炫着星星点点迸耀之光点,似乎有些摇晃不定地攻向丰易星。

刀至半途,突然换了线路,猝然变得锐气纵横,交相穿射,宛如一条缓流中的暗蕴之千百股激荡的细流,在平徐中显示着强烈而又怪异的力道。

丰易星几乎对自己的武功失去了信心!他突然发觉无论如何应付,最终总是难逃过一伤!

但他却不能不迎上去!这一招,几乎已凝集了大半生的心血了。

但见“心碎钩”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出,耀眼的光芒闪幻着千变万化的形体,或是成团成片,或是成点成线……

他的“心碎钩”划空而过时,发出了刺耳的啸声,宛如鬼哭狼号!

心碎钩!心碎钩!!心碎钩!!!

但,最后心碎了的却是丰易星。

欧阳之乎的刀似乎活了,有了灵气,刀刃与他的身体同时急旋,巨大的螺形光芒圈着他的身躯,蒙蒙青白寒气渗着冷焰似的芒彩,又形如宝塔耸立,锋利的刀形在虚幻与实体交相互映。

刀光在冲射、流掣、弹飞!但所有的刀式最后全聚于一点,那便是丰易星!

一声惨叫!这次却是丰易星自己发出的了。

他的身躯突然散开了——胸前的每一块肉,每一股血,都是在周遭撕裂抛洒,他的身子似乎无意中被卷入一个硕大无比诡异异常的刀轮之中,身子便被飞旋的快刀在那一刹那间斩得支离破碎了。

但他还来得及说一个字:“你……”

欧阳之乎长刀已收,冷冷地道:“丰红月之子,欧阳之乎!”

丰易星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然后,向后倒仰而下!

但欧阳之乎却不让他就那么顺顺当当地倒下,在他将要及地时,他已飞起一脚,丰易星的躯体便又重新飘升而上,此时,欧阳之乎已挥出一记罡烈无匹之掌!

丰易星的躯体便在那掌风一击之下,向书房之门直接撞过去。

“轰”的一声,那扇门被硬生生撞出了一个人形的缺口。

欧阳之乎便从那个人形缺口中走了出来,样子有点潇洒。

门外斗得正酣的柏胜与霍单飞一下子惊呆了,他们惊骇地看了看地上丰易星那支离破碎的躯体,又看了看欧阳之乎,呆如木鸡!

欧阳之乎一笑,道:“从此千异千幻宫便是我唐晴舟的了,你们二位谁不服气?”

没想到两个人都忠义得很,齐齐怒吼一声,向欧阳之乎疾扑而来!

当然,霍单飞见柏胜也扑向欧阳之乎时,不免有些惊讶。

一道寒芒从欧阳之乎的身边闪观!

二人惨叫一声,柏胜与霍单飞已双双捂着胸口,往后翻跌!

欧阳之乎长刀已收,他又冷冷地道:“你们二人还有谁不服气?”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了,因为那两人都已死了!

欧阳之乎理了理衣服,跨过柏胜与霍单飞的尸体,向正殿走去。

正殿已是一片混乱,因为起火之处正是这儿。欧阳之乎走至殿中央,大喝一声:“全给我住手!”

△△△ △△△ △△△

欧阳之乎这一声大喊,贯入了全身惊世骇俗的功力,千异千幻宫的人不由齐齐一震,停下手来,一时只剩下火焰的“劈剥”声。

欧阳之乎以极其威严之口气宏声道:“丰易星横行暴戾,常对属下弟兄无端猜忌,我唐晴舟为千异千幻宫千秋大业能长盛不衰,已以一己之力,除去此老贼!诸位愿与我唐某共谋大业的,我们便仍是兄弟,若是与我道行不合,欲另谋高就,我也不强留!现在,愿留下的站在左边,愿走的,那么便:请!”

千异千幻宫中人登时大哗!

有人高声叫道:“唐晴舟,你这狗贼,竟然以下犯上,篡权夺位,此举人神共怒,我们若是追随于你这狗贼,那岂非是让人笑掉大牙!”

立即有人大呼小叫地响应,欧阳之乎略略一扫,约摸有四五十人之多。

但更多的人是沉默着,静观事态之变。

他们心中都在盘算着:“唐晴舟能废了丰易星,武功定是已深不可测了,此次突然向丰易星发难,定是蓄谋已久,若是冒昧跳将出来,恐怕是会被当作出头之鸟给压下来,看眼下之局势,倒不如让别人先试试唐晴舟的锋芒,若是并无什么能耐,那时再动手,也不算迟。”

当下,千异千幻宫的人既无人离宫,也没有人向左侧走,大部分的人都往右侧靠了,却有四五十人向欧阳之乎逼了过来。

欧阳之乎一看,暗道:“竟是一窝见风使舵之徒!今日我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那他们是不会心甘情愿听我的了。”

于是,“嗖”的一声,他的“巨阙狂刀”已斜斜而立,刀身闪着慑人魂魄之光芒!

立即有三个人狂叫一声,向欧阳之乎旋风般卷将过来,二个使剑,一个使钩。

“巨阙狂刀”挟着尖锐的呼啸之声,迸射而出!

刀如鬼魅一般在二剑一钩所织成的光网中穿梭而进,闪电般七次进出于使钩之人的胸膛!

赤漓漓的鲜血,幻作各种不同的可怖景象!

在使钩之人的躯体尚未倒下之时,欧阳之乎已斜飘而出,同时“巨阙狂刀”向后一撩一递,冰凉彻骨的刀便一下子扎进了从后面进袭而来的那人之小腹!

然后,欧阳之乎一抖腕,刀锋便将那人的腹腔生生划出一个大豁口!

欧阳之乎的刀丝毫未作停滞,它从那人的腹腔中带着隐隐血光跳将而出之后,已曳着一道流光,一划而上!

一把利剑立时被“巨阙狂刀”生生削断!

那人还未来得及惊叫一声,欧阳之乎的刀便已深深地切入他的咽喉,把他的惊讶与恐惧一刀封死!

眨眼间,三个活蹦乱跳之人便已成了刀下亡魂!

又有四个人一声不吭地疾扑而上!

刀光再现!

众人几乎未看清欧阳之乎是如何出手的,那四个人便已如败革般高高抛起,轰然落地,每一个人的颈上,都已是鲜血“汩汩”而出!

那四五十个鼓噪不已之人已是心惊胆战了,已有人开始动摇!

欧阳之乎已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了他们内心的恐惧,决定趁热打铁,让他们五体投地!

于是,不等对方先出手,他的身子已如鹰隼般飘然而升,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折向那群人之中。

人未至,他便已先挥出一记罡烈之劲风,遥遥击向那群人,掌风呼啸,将空气击打得“劈啪”作响!

待欧阳之乎落于人群中时,已有四人被那记掌力震得颓萎于地!

另外又有几人也站立不稳,踉跄而退。

欧阳之乎舌绽春雷,怒吼声中,他“巨阙狂刀”已如风般卷将而出!

一时,那人群之中,每一寸空间里似乎都有欧阳之乎的刀光在闪烁!

又有十三个倒下了!

那些人再也支撑不住,十余个人已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口喊:“宫主饶命!”

另外二十余人“哄”地一声,向外逃去!

欧阳之乎仰天长笑,气震山河!

长笑声时,所有的千异千幻宫的弟子全都跪了下来,躬伏于地,齐声道:“宫主神威盖世!”

此时,他们已是心甘情愿奉“唐晴舟”为宫主了,因为欧阳之乎的武功在丰易星之上,奉他为宫主,以后在武林中扬眉吐气的机会便更多了。

欧阳之乎看着地上黑压压的近二百号人,不由颇为感慨,他这才明白权力能带来什么了。

但他知道,他是不愿也不会陷于其中的。

他所需要的,只是利用他们,摧毁‘飞魂楼’的基础势力!

这也算是以恶制恶罢了,欧阳之乎觉得这样做,并无不妥之处。

他威严地干咳一声,道:“眼下之事,是先将这火灭了。”

众人齐道:“宫主神谕!”然后众人便又开始大呼小叫地灭起火来,其实火并不很大,加上这些人一心一意要在新宫主面前表现一番,无一个不是全力而为,火势很快便被压了下去,火终于灭了。

只有一些浓烟与呛人的木炭味弥漫于空气中。

欧阳之乎满意地看着他们,心道:“只要用好了,这些人还是能办一些事的。”

这时,千异千幻宫的门口走进来了一个女人,一个美得惊人的女人!

所有的千异千幻宫弟子都向她望去。

有二个人已向她围了过去,冷喝道:“什么人?”

那女人道:“你们的宫主夫人!”

千异千幻宫之人全知唐晴舟并未娶妻,那么此女子定是胡言乱语了,于是那二人便暴喝一声,向这女子急袭而上,他们要拿了这狂妄之女子,以此作为献给新宫主的一份礼物。

那女子一动不动,似乎对迎面而来的刀光剑影全然视若无睹!

已有人暗自道:“可惜,可惜,如此花一般的容貌,便这样香消玉殒了。”

却听得一声冷喝:“休得无礼!”

此语正是欧阳之乎所出!

那两个人便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木立不动了。

然后,欧阳之乎向那女子迎了上去,牵起了她的手,温柔地道:“夫人受惊了。”

话毕,他不由先笑了,柳儿也笑了起来,他们这是胜利者的会心之笑,所以笑得酣畅淋漓!

众人也讪讪地陪着他们笑,心中却道:“宫主好艳福,如此天仙般的女子,也不知他是从何处觅来的。”

笑声落时,欧阳之乎携着柳儿的手,在北首的那张高高在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宏声道:“我唐某从未曾与诸位谋过面,今日,便麻烦诸位自我引见一番,如何?”

他如此说,自是因为他也叫不出这一大群人的名字,现在便可趁机记下一些了。他轻轻地对柳儿道:“你记残阳堂的,我记寒香堂的,水行堂我们两人都记。”

他如此安排,自然是因为唐晴舟本是“水行堂”堂主,若是这本堂之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便有些蹊跷了。

当下,那些人便挨个儿把自己的姓名,江湖叫号等等一一向柳儿介绍了一遍。欧阳之乎与柳儿纵是聪明异常,也是只能记住大半。

每当一个人说完时,柳儿都要微微向他一笑,这是一种极为灿烂真诚的笑,它能融石化冰!

所有的人都为她的笑容所震撼,他们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那种笑洗了一遍,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这笑声让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龌龊之处,不由都有些窘迫不安。

欧阳之乎的卓绝武功与柳儿的温柔雍容大方,已完美地结合为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成功地将千异千幻宫的人心束缚住了。

柳儿开口了,她的声音极为甜美!

千异千幻宫的人听得痴痴傻傻。

只听得柳儿道:“这些时日,我宫中屡出惨案,残阳堂堂主与寒香堂堂主先后惨遭毒手,宫中一时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顿了一顿,接着又道:“现在我们已查明了杀害曾小雨、马如风二位堂主之人,乃‘飞魂楼’楼主丰魂星!”

下边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有人道:“原来是他!难怪二位堂主都是未作多大的反抗,便已毙命。”

另一个人道:“据说这老家伙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极,不知我们宫主与之相比,又是如何?”

又有一个人接话道:“无论如何,这仇仍是要报的,我看宫主定是已成竹在胸了。”

一时叽叽喳喳,不可开交。

欧阳之乎干咳一声,下面顿时鸦雀无声!

柳儿见欧阳之乎一副作调的样子,不由暗自好笑。

只听得欧阳之乎清了清嗓子,道:“丰魂星杀我宫二位堂主,此仇不报,我千异千幻宫以何脸面在江湖中立足?本宫主已有复仇之计,只要诸位与我同心齐力,擒此恶贼再问鼎江湖,指日可待!”

众人齐呼:“忠字当头,万死不辞。”

欧阳之乎道:“好!宫中目前尚无堂主,暂时一切行动皆由本宫主与夫人直接指挥,若是有刁蛮不驯者,休怪我翻脸无情!自然,赤胆忠义之人,本宫主是不会亏待他的。”

他如此说来,意在暗示众人宫中堂主之位尚是空缺着,有功者,便可居之。

如此一说,果然已有人一脸跃跃欲试之状。

欧阳之乎接着道:“飞魂楼中的四大杀手已被我杀了三个,另外一个也已死于问天教教主丰甲星之手,丰魂星如今已是孤掌难鸣!加上‘飞魂楼’在攻打问天教及‘恨谷’时,已折了不少人,此时正是元气大伤之时,我宫只需乘虚而入,便可势如破竹!”

其实,“飞魂楼”的情况如何,他自己都只是连猜带蒙的。

但他如此一说,千异千幻宫弟子士气已是大增!

欧阳之乎又道:“今夜,我便要派二十个人去‘飞魂楼’探听情况,谁愿前往?”

便有三十余人站了出来,一副摩拳擦掌之状。

欧阳之乎点了二十个,道:“你们此次去,只是为探得消息,无需与‘飞魂楼’的人正面交锋,当然,若是一不小心杀他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说罢,他大笑起来,众人也一同扬声大笑。

当夜,欧阳之乎便与柳儿在丰易星下榻之处静候那二十个人。

将近拂晓时,那些人才回来,却只有十三个人了,他们将探得的情况一一告之欧阳之乎。

“飞魂楼”如今还有九十多人,皆为神情木然空洞之人。

丰魂星形态枯瘦,使一柄玄铁戟。

丰魂星因四大杀手之死,极为震怒。

丰魂星有妻,其妻不谙武功。无子无女。

丰魂星之武功神出鬼没,深不可测,千异千幻宫的人分作三路,其中一路一时疏忽被丰魂星撞见,七个人竟无一生还!

此次行动,共袭杀“飞魂楼”五人。

欧阳之乎沉声道:“这些情况本就已为我所掌握,你们再去探来,又有何用?”

第二日夜,欧阳之乎又派出二十人。

这一次,回来的却仍是二十人。

他们说“飞魂楼”今夜遭人袭击,那人也是中年汉子,有一条腿似乎跛了,那人先是杀了十一个“飞魂楼”的人,但当丰魂星出手时,他竟未能走过二十招!

欧阳之乎暗暗吃惊,心道:“定是丰千星了。”口中却道:“那人死了吗?”

众人道:“那倒未曾死,本来他已是笈笈可危,眼看便会命丧戟下,但便在那时,‘飞魂楼’外突然有成千只各种猛兽向‘飞魂楼’冲来,‘飞魂楼’一乱,那跛足之人便乘乱逃走了。”

欧阳之乎不由陷入了沉思中。

柳儿在一旁轻声道:“你忘了‘万兽山庄’了吗?”

欧阳之乎恍然大悟,心道:“定是小六林子了。”一时不由很是为小六林子担心,忙问道:“那些猛兽怎会向‘飞魂楼’冲来?”

众人道:“我们伏在暗处,并未看清情势,但听丰魂星之呼喝声,大概是有一异人驱逐而来的。”

欧阳之乎急道:“那异人有没有现身?”

众人道:“这倒未曾见他的身形,大概是匿身于暗处了吧。”

欧阳之乎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飞魂楼如此残杀其他门派中人,已引起公愤,所以才不断有人袭击他们,这正是我们千异千幻宫的大好机会。‘飞魂楼’这几年在江湖中名声极响,而现在却已是外强中干,只要我们千异千幻宫一举灭了‘飞魂楼’,那么我们的声望便如日中天了。”

柳儿接着道:“明晚,我们最后出击一次,那时,我们将派四十人去,要以一切手段,削弱对方有生力量,注意要避开丰魂星那个老贼。”

第三日,又有四十个人乘夜而出。

这一次,回来的只有二个人了。

而且其中一个,已是伤得极重,全身都是斑斑血迹,他一进了千异千幻宫,便再也支持不住,倒于地上!

欧阳之乎忙让人赶紧包扎抢救。虽然,他的目的只是能顺利为父母报仇,而利用了他们,而且这千异千幻宫中人也并非什么善类。但见那人伤成那个样子,也暗暗佩服他的骁勇。

另一个人也已是脸色苍白,他喘息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昨夜先是跛足之人袭击,后来又有千条猛兽冲入,‘飞魂楼’已是元气大伤,只剩五十多个无魂无魄杀手,加上今夜一开始千异千幻宫之袭杀,‘飞魂楼’已只剩三十余人,此时,便有人贪功,冒然向“飞魂楼”正面进攻,丰魂星正在火头上,见有二十几人向“飞魂楼”冲杀过来,便将一腔怒火全撒在他们身上,眼看二十几个人眨眼间便倒下八九个,众人这才后悔了,便分作几个方向,向外冲杀。而“飞魂楼”中的无魂无魄杀手又已围住他们,一阵激烈的拼杀之后,便只有两个人活着逃出来了。

欧阳之乎暗暗心惊,看来丰魂星的武功真的是深不可测,不知自己与之相比,差距如何?

柳儿见那人已是极为疲倦,便道:“你下去吧,好好歇着,我让人替你烧几个好菜,再熬点参汤,从今日起,你便是寒香堂堂主了。”

那人一惊,看了看欧阳之乎。

欧阳之乎点了点头,道:“这正是本宫主之意!”

那人长揖于地,道:“属下乐之伟谢宫主赏识之恩!属下将来一定会为宫主赴汤滔火,万死不辞!”

言罢,恭然而退,脸上已有慨然之色!

柳儿掩上门,这才轻声道:“如今‘飞魂楼’只剩四十几个无魂无魄杀手了,而千异千幻宫尚有一百一十多人,纵使无魂无魄杀手再骁勇,至少能与他们拼个平手,如此一来,我们只需专心对付丰魂星了。”

欧阳之乎道:“自从四大杀手死后,我对‘飞魂楼’的属下,已不甚放在心上了。如今有了千异千幻宫的人为我们冲锋陷阵,那更是再好不过了。但我们的目的并非是要灭了一个门派,而是要让丰魂星血债血偿:我爹、我娘、冬青姑姑、香儿、唐木……”

他一个个地数着,双目已尽赤!

他的愤恨之情,柳儿自是明了,但她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否则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于是,她道:“欧阳大哥,明夜我要亲自带些人去‘飞魂楼’跑一趟。”

欧阳之乎大惊,急道:“不,那太危险!”

柳儿笑了,笑得很轻松的样子,她道:“对别人来说,可能有点危险,但我却不同,欧阳大哥别忘了我以前终年累月便是昼伏夜出,刺探消息与暗杀对我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了,何况,我还带着四十个无魂无魄杀手?”

欧阳之乎一愣道:“何来无魂无魄杀手?”

柳儿一笑道:“连你都可以变为无魂无魄杀手,何况那些人?”

欧阳之乎恍然大悟,但他仍不愿让柳儿去冒这个险。

柳儿忽然不高兴地道:“连小六林子都能在‘飞魂楼’全身进退,难道我还不如她么?欧阳大哥是不是太轻瞧柳儿了?”

欧阳之乎慌了手脚,道:“岂敢,岂敢,只是……”

柳儿抢过话头,道:“你已答应了,对不对?”

欧阳之乎还要劝阻,柳儿突然大声喊道:“明夜我将去‘飞魂楼’,愿与我同去的弟兄,今夜便早早休息。”

她如此大声叫喊,门外的人自是听得一清二楚,那么欧阳之乎再阻拦,便让千异千幻宫的人心寒。

欧阳之乎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已决定暗中追随柳儿而去。

柳儿办事称得上雷厉风行二字。当夜,她便选定了四十人,然后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通话,听者无不动容,心道:“她一介弱女子,也如此不畏死,我等若再畏头畏尾,也愧为须眉了。”

当下,千异千幻宫群情鼎沸!

柳儿对欧阳之乎使了一个眼色,欧阳之乎便道:“本宫主尚有一些事要对诸位分别交待,我与夫人在书房内,点了谁的名字,谁便进来,我要面授机宜!”

众人跟随丰易星时,一向只是冲杀,哪会如此小心谨慎地布署?众人都有些好奇,便齐声叫好。

欧阳之乎与柳儿便进了书房,然后让千异千幻宫的人三二个地进书房。

每一个进去的人,自是被欧阳之乎以极快的手法制住,然后柳儿动手,对他们作了一个小小的“手术”,他们便成了无魂无魄杀手了。

因为他们对欧阳之乎毫无戒备,所以,一切进行得很成功,进来的人着了道之后,已无了理智,自然不会把真相告诉后来的人。

待四十个人全部摆平时,柳儿的额头已见汗了。四十个人挨挨挤挤地站在书房内,场面有些古怪。

然后,欧阳之乎便出来了,对其余的人道:“为了防止计划外泄,这四十位弟兄便不再踏出书房一步了,诸位自然也不得进来。等明日天黑之后,由夫人亲自带着他们去‘飞魂楼’。”

众人虽是有些奇怪,但又觉得若是宫主对四十个人同时下毒手,那无论如何也是会有声响的,于是便放下心来。

第二日天黑时,柳儿让人送一壶酒来,然后,柳儿为欧阳之乎与自己各倒一杯后举杯道:“欧阳大哥,为我送行吧,祝我旗开得胜!”

欧阳之乎便一饮而尽。

柳儿狡黠一笑,道:“欧阳大哥,你累了,我扶你去歇息吧。”

欧阳之乎真的觉得累了,他的手脚开始变得无力了,柳儿便将他抱了起来。

这是丰易星下榻之处,自然有床,柳儿便将欧阳之乎抱到床上,放好。又盖上被子,柔声道:“我知道你会暗中跟我而去的,所以我便在那杯酒中放了一些药,在这一刻钟内,你便酥软而不能动了,但你的人还是清醒的,也能说话。现在,你是不是想骂我?你便骂吧,我要走了,一刻钟之后,你一切如初,但你已不知我与四十个无魂无魄杀手往哪儿去了,而那时宫中只有那个受了重伤的人知道‘飞魂楼’所在之处。”

欧阳之乎苦笑道:“其实你直接对我说明,我也不会拦阻你。”

柳儿笑了,她道:“你要骗得我解了你的药么?我才不上当!你是一根顶梁柱,不能太早有所损伤,丰魂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今晚,我要让他疲于应付!”

欧阳之乎急道:“别去招惹那只疯狗!”

柳儿道:“我自有分寸!”

说罢,她便出去了,欧阳之乎一动也不能动,全身酥如无骨一般,他又不能大声叫喊,只听得柳儿在门外对人说了些什么,那几个人连声应是。

少顷,又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显然,是柳儿带着四十个无魂无魄杀手出发了。

一切又归于沉寂。

欧阳之乎心中道:“柳儿,你太任性了,太任性了。”

这一刻钟,对他来说,是太过漫长了。

当欧阳之乎身上药性一去时,他便一跃而起,向门口如旋风般冲去。

不用说,柳儿已经走远了,欧阳之乎怔怔地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几个宫中弟子正要上前,欧阳之乎又倏然转身,向内奔去,口中喝道:“受重伤的丁一弥在何处?”

属下忙道:“寒香堂偏厢!”

这五个说完之时,欧阳之乎已从他眼前如轻烟般掠过,向寒香堂那边而去。

丁一弥受伤着实不清,整个人已是变得不成人形了。

欧阳之乎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道:“飞魂楼在哪个方向?”

丁一弥声若游丝地道:“从……从宫中……至……华镇之后……便可见……可见……一家铁……铁铺,铁铺……西侧有……有一石径……沿……石径向东而去……”

欧阳之乎大急,喝道:“有几里?”

丁一弥被吓了一跳,更是吐词不清了:“大概……大概……走四十……四十……”

未等他说完,欧阳之乎已疾然转身,电闪而去!

丁一弥似乎一急,一下子又昏迷过去了。

欧阳之乎展开登峰造极的轻功,向华镇疾驰。眨眼间,便已至华镇,然后他便看见了一家铁铺,两侧果然有石径,欧阳之乎便沿着石径,向东飘掠,其速端的是快如鬼魅过空!

行四十里路之后,欧阳之乎傻眼了:眼前竟有三条贫道!

那一瞬间,丁一弥若在欧阳之乎身边,他便已死一百次了。

欧阳之乎把牙咬得咯咯直响,他把丁一弥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又把自己狠狠地骂了一通,他恨自己为何那么性急,丁一弥分明还未说完,自己便急着走了。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在这旷野中大声叫喊!

“啊!”

他把自己的焦虑、担忧、悔恨全都贯入这一声叫喊声中,其声如奔雷,回荡之声不绝于耳!

倏地,一声尖锐的鸟叫声从远处传来!声音极为熟悉。

“无影鹘鹘。”

欧阳之乎心中一动,他心道:“无影鹘鹘是只灵性之鸟,或可助我寻到柳儿。”

于是,他便满怀期望地打了一声悠长的唿哨!

很快,远处又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声,这次,声响之处比上次近多了。

当第三次鸟鸣声响起之时,已是近在十丈以内了。

然后,一团黑影挟着一阵轻微的风声疾掠而下,落于欧阳之乎的肩头,正是那只“无影鹘鹘”。

欧阳之乎大喜,比比划划地道:“你见了柳儿姑娘么?”

“无影鹘鹘”轻轻鸣叫了二声,也不知它是说明白还是说不知道。

欧阳之乎忍住性子,又比划着道:“那个美丽的,拿一柄软剑的姑娘,明白了吗?”

说到美丽时,他把自己的眉头向上一吊,嘴巴噘起;说到软剑时,他把手在腰中一摸,作拔剑之状,然后又用手比划着剑的长度,宽度。

比划完后,他眼巴巴地望着“无影鹘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