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琴圣双宝

2004-11-24 06:46:51 发布 | 12232字

第十七章 琴圣双宝

古错道:“我怎会是灵魂?你摸摸我的手心,都是热的,你再看地上,那儿不是有影子吗?灵魂又岂会有影子。”

石敏道:“那么高的山崖,你又身中巨毒,如何竟能不死?”

古错笑道:“也许是阎王看我该做的事没做好,不许我死吧。”然后一正容,又将如何奇迹般地为大蟒蛇卷住,如何脱险,又如何不知不觉中身上的毒性全没了,后来又在无意中遇到“曾家楼”第十三代楼主曾飞,学成了他的内功心法等等一系列之事说了一遍。

说完,他道:“我猜你会来此琴圣之处,便向这儿走来,途中恰好遇见了珑珑姑娘……咦,珑珑呢?”

珑珑从一侧闪出,应道:“我在这儿。”声音却是有点涩涩的,石敏心中一动,向她脸上一望,果见珑珑脸上尚有泪痕,心中明白了几分,忙道:“珑珑姑娘,你不可误会了笑大哥。”

古错一愣,心道:“这话又从何说起?刚才分明是你误会了我与珑珑,怎的又说珑珑误会了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珑珑被石敏说中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忙道:“我哪能如石姑娘那般了解他。”

古错赶紧打断这个话题,道:“不知琴圣前辈他……”

石敏一听,倏地转身,在一堵墙上找到一幅画,然后掀开画,里面有一个铁环陷入墙内,石敏伸手一拉,只听得机簧声响过之后,那矮床三侧的柜子的各扇小门竟全都自动关上。石敏便走至床上,提着床板,用力一掀,只见床板下面竟有一个半人深的坑,里面有一个如天仙般的美丽女孩怀中抱着一把六弦琴,惊恐地望着上面,那双乌黑的眸子让人想起受惊的羊羔,见到是石敏,她才放下心来,站起身来,问道:“姐姐,我爹爹呢?”

古错心知这定是琴圣的女儿了,他在来雁荡山的船上便听人说琴圣一生最珍视的两件东西,一件是他的六弦琴,一件便是他的女儿。现在,他的一把六弦剑已碎,另一把六弦琴与他的女儿都在这小木屋中,那么他会到哪儿去呢?

石敏柔声道:“姐姐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找,好不好?”事实上,这么长的时间,琴圣仍未回“琴心楼”,定是凶多吉少了,但她如何又忍心实话实说呢?

那女孩向石敏身后一看,看见了珑珑,神色大变。

石敏忙柔声道:“这位姐姐并非今日早上所见的那人,她们本是同胞姐妹,只是一个是好人,一个是坏人。”

那女孩一听,脸色一缓,人已飘然而起,身姿优美绝伦!看来她是极为信任石敏的。

古错与珑珑一见,不由大惊失色,因为这姑娘的轻功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古错自忖自己也未必比得上她,心中暗道:“看她年纪如此之小,却有如此轻功,想必她的武功也应该超凡入圣了。以她的武功,再加上石敏与琴圣二人,难道还抵不过‘铁血王朝’的攻击吗?”

石敏看他们二人的神色,便猜出他们所思,于是解释道:“无忧妹妹的轻功倒是很好的,可她从未练过其他武学。”

珑珑暗暗称奇,这女孩既然能练出如此好的轻功,想必悟性极高,可琴圣为何不授她其他武功呢?但她却未将此疑问说出。

石敏在前头引着他们向西的一个山谷走去,她道:“在我与无忧妹妹藏入小屋之前,琴圣是故意把对手向这山谷中引去的,也不知………”底下的话就打住了。

刚入山谷时,草木极为茂盛,古错便将天钺自腰中拔起,提在手上,走在前边,石敏紧随其后,再后面便是无忧草韩放和珑珑。

只见两侧的草木如被狂风卷过,全部东倒西歪,一块岩石边的一株碗口粗的松树不知为何竟被从半树高的分杈处劈开,一劈到底,却又不像是利刃所为。那块岩石上也被不可思议地印上一掌,那掌印竟是生生切入,深达寸许。

再往前走,便是一个拐弯了,古错走在前边,警惕地望着路两侧,倏地,他看见路的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白色的人影!他来不及对后面的人招呼,人已如电射出,双掌挥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奇劲,向那白影狂卷而去!

那白影被古错的真气一击,竟飞了起来,撞着一棵树,方砰然落地。

定睛一看,才知此人早已死去多时,面目颇为清秀,手中紧紧握着一把玄铁锏,再看腰上,挂的是一只白色的金属环。

古错苦思闷想一番,突然叫了起来:“竟然是他!”把后面追来之人吓了一跳。

古错道:“此人乃青城山人,青城山人一向习武,而且使的武器俱为剑,惟有青城秀士晁勾用的是玄黑铁,加上他生性倔傲不群,所以青城山所有人颇为不满,常明里暗里找他的碴,他便在那剑影中冲杀十几年,竟奇迹般地在青城立足下来,而且隐然有青城之首的霸气,想不到他也入了‘铁血王朝’。”

再往前走,树木与草丛却已不这么东倒西歪,而是常常有那么一块突然全被拦腰斩断,而且斩得很整齐,古错不由暗暗心惊,因为这草基极为弱软,即便是风一吹,也能将它吹倒,若要用刀剑去砍,而且砍得如此平整 ,那份功力就定是绝顶高方可为之了。

倏地,眼前现出一片平旷之地,在那平地中央,有两人相对而坐,一个白袍胜雪,另一个全身竟是一袭绿装,两人默默对坐,似已入定一般。

古错疾掠而至,才知两人均已气绝身亡!

那白袍客的一只手掌,已深深地插入对方的腹中,竟从后背透出!同时那绿装之人手中的雷神鞭也已自下而上,从白袍客的下腹拂入,从右臂处出来,把白袍客的衣衫高高地挑起,在绿袍人的腰上,有一只极小的绿色金属环。

再看两人的脸,竟都睁着双眼,死不瞑目!那白袍客样子尤为可怖,脸上有着怪异诡秘的笑容,因为脸无血色,更是显得阴森异常,那绿衣人的神色似乎甚是诧异,满脸的惊讶与不信,也许他遇着的事太让人吃惊,所以那惊讶还带有恐怖。

也许,他的惊讶是自己怎么也会死?

蓦地,古错身后一声惊呼。古错一回头,才知竟是被石敏称作无忧妹妹的那女孩已晕倒!

石敏与珑珑又是掐又是揉,半晌,那女孩才悠悠醒来,可刚一醒来,便已泪如雨下,翻身而起,向那白袍人扑去,口中悲呼:“爹!我是无忧草啊,爹!你怎么不睁眼看看我?爹……”猛地,她又向后倒去,竟再次晕绝过去。

众人见了,不由心中都极为难过,尤其是石敏,也早已泪水滚滚,悲不成声,她虽猜到琴圣极可能已遭不测,但一旦亲眼见了,仍是抑不住满腔悲痛,“扑通”一声跪在琴圣面前。

俗语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琴圣不让石敏称为师父,只让她称琴叔,但那教诲之大恩却不会因这而稍减,相反,石敏反而更觉得琴圣处事磊落不图虚名,心中更为尊重爱戴他。

在“琴心楼”的日子里,她与韩放情同手足,而琴圣也将她视作家人,这让丧父之后一直飘泊不定的石敏有了一种归属感,哪知一夜之间,竟会惨遭巨变?

石敏有恍然如梦之感,要是真的一切只是梦,梦过后,一切不幸与悲伤全都烟消云散,那该多好啊!

珑珑与古错担心韩放过于悲伤而伤了身体,便在她第二次醒来时,点了她的“睡穴”,韩放便那么沉沉睡去。

石敏忍着悲痛,将那柄插入琴圣体内的雷神鞭抽了出来,没想到这根雷神鞭与一般的雷神鞭有异,那上边的鞭节竟是向后倒卷的,石敏这么一抽动,竟把琴圣的内脏带动,又有一瘫瘀血从那下腹的创口中流出来,石敏小心翼翼地抽了半天,才抽出那柄雷神鞭,那鞭身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石敏又将琴圣的手从那绿衣人的胸口中拔出,然后气愤已极地飞出一脚,那绿衣人的尸体便如纸鸢般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松树上后,砰然落下,古错却走上前去,将他腰间绿环摘下。

众人替琴圣掘了一个墓坑,将他葬下,又在坟前立了一块碑,上面写上:“琴圣之墓。”下面写着:“孝女韩放,侄女石敏泣立。”

石敏在坟前磕了九个响头后,又替韩放磕了九个响头,便与古错、珑珑一道往林外走去。

韩放仍在沉睡着,紧闭的双眼还有点点泪光,珑珑与石敏便轮流背着她。

“琴心楼”是不能再去了,四人便随便寻了一方向,向山下走去,没走多远,天便全黑了,四人只好停步,找了一块平坦之地,坐下来歇息。

想到琴圣那么高的武功,一生叱咤江湖数十年,竟也落得如此惨境,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苍凉之感,谁也不想说话,默默地倚着树干坐着。

莫非,这便是江湖。永远有血雨腥风,永远有杀与被杀?

晚风带来了林涛声,远远近近来回地乱窜,猫头鹰在冷笑着,声音让人听了发悚,一只夜鸟被什么惊起,怪叫着飞向无边的夜空。

已是深夜,在这野外,寒风带有刺骨的凉意,石敏与珑珑便挨挨挤挤地坐在一起,韩放则被他们拥在中间。

古错已服过那蛟胆,自己便可调节阳阴冷热,当下便静坐于地,气运丹田,真气提至腹下“水道穴”,然后由足阳阳胃经游走,最后到达“气户穴”,立觉体内有一股热流飞速游走,未几时,全身已热汗淋漓。

珑珑忽道:“石姑娘,方才为何你竟要一口认定我是玲玲?而你又为何那般对我姐恨之入骨?”

石敏一闻此言,脸色又变得苍白,但在那夜色之中,谁也看不清,沉默了片刻,她幽幽地说道:“因为玲玲的阴险狡诈给我的印象太深了,若不是因为她,琴圣也不会死!”

珑珑一听,心中很不好受,毕竟玲玲是她同胞姐姐,但从石敏的语气又可听出她所言是实,于是便沉默着。

石敏却自顾讲述“琴心楼”如何被袭之事,直把珑珑、古错听得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 △△△ △△△

石敏练习“琴心大法”之后,一心要为父亲和古错报仇,所以她决定第二日便下山。

当天晚上,石敏、韩放、琴圣三人做了一餐丰盛的晚饭,权作告别宴。因为离别在即,所以气氛有点沉闷,谁也没注意到一张大网已悄然向他们撒来。

饭后,她们三人随便聊了几句,琴圣又讲些在江湖中奇闻秩事之后,韩放便有些困了,于是石敏便陪着她回那小屋中休息。

那个晚上很平静,只是琴圣每晚入睡前本是必弹一曲,那夜却未弹。石敏安顿好韩放后,出来闩门时,看到“琴心楼”上亮着灯,里面的人影正是琴圣,似乎在埋头找什么东西,石敏也未在意,便回房休息了。

一夜无事,只是石敏想到明日就要离开韩放与琴圣,心中一时难以平静下来,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石敏起得很迟。梳洗之后,琴圣竟已亲自动手为她熬了粥,石敏很是感动。

看着石敏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那粥,就像一只猫般,不知为何,琴圣叹了一口气。

石敏听琴圣叹气,以为他是见自己要走了,有点舍不得,于是便无话找话说道:“琴叔,昨晚你为何没有弹琴?我本已习惯了听着你的琴声入睡,忽然听不到,一下子还真不适应,老睡不着。”

琴圣笑笑,道:“不知怎么的,昨夜我正要弹琴,忽然发现那六弦琴的弦已断了两根,似乎白天还好好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想找二根弦填上,却总找不到,也许真的老了,记性不行了,老丢三落四。”

石敏开玩笑道:“说不定是阿帅顽皮,把那琴弦弄断了。”

阿帅在一边拍拍前胸,嘴中“咿里哇啦”地叫了一通,琴圣笑道:“你这么说,阿帅不高兴了。”

也许谁都不愿这离别有太多伤感,所以彼此都故意说些轻松的话。

吃完早饭,石敏又为韩放扎了一次辫子,然后站起身来,正准备告辞时,却看到外面有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步伐显得有点匆匆。

琴圣、韩放、石敏都看着那个人影。

那人竟朝这“琴心楼”走来,慢慢地近了,琴圣已看清是一个年青的女子,神色似乎颇为着急,脚步也仓促得很。

石敏却在一旁轻轻地“咦”了一声。

琴圣侧头看了她一眼道:“你认识她?”

石敏点了点头,道:“此人可能是醉君子的徒弟珑珑。”其实石敏本来是分不清谁是玲玲,谁是珑珑,但她知道玲玲用的是腰间软剑,而那女子腰上挂的却是一把长剑,与石敏曾看到的珑珑之醉剑一模一样,所以她才如此说。

很快,那女子已走到“琴心楼”前站住,口中清脆脆地道:“请问琴圣老前辈在否?”她似乎未注意到琴圣身后的石敏。

琴圣朗声道:“老夫便是,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那人深深一躬身道:“晚辈乃醉君子之不肖弟子仇珑珑,来见琴圣前辈是想向前辈打听一个人。”

琴圣一听,果然是醉君子的徒弟,他与醉君子本就有些交情,现在又见这仇珑珑谦逊有礼,不由很是高兴,道:“既然是醉兄弟的高徒来了,不妨入内少坐片刻,边歇边打听也不妨。”

那仇珑珑听琴圣如此一说,抬起头来,却倏地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叫道:“石姑娘,你怎么在这里?那笑大哥一定与你在一起吧?我正是要向琴圣前辈打听笑大哥的下落呢?”

石敏一听问及笑大哥,不由脸色倏地煞白,哑声道:“笑大哥他……他已中毒坠崖了。”

仇珑珑一听,突然向后直倒过去,竟已晕迷了,若不是石敏眼疾手快,飞身上前扶住她,她这么直直的摔下去,非伤不可。

石敏忙将她抱进“琴心楼”,好一阵忙乎,仇珑珑才幽幽醒来,低声地唤道:“笑大哥……”语气极为悲伤凄婉,石敏听了,不由心头也一酸,一股热泪涌出,她心中的悲愤在这“琴心楼”中总是压抑着,现在有人陪着她伤心,再也忍不住了,二人好一阵痛哭。

还是石敏先止住哭声,道:“全都怪我不好,连累了笑大哥。”她心中本就颇为自责,此言自是肺腑之言。

仇珑珑道:“又怎能怪你呢?只是不知笑大哥又是如何……如何落崖的?”

石敏便将大概过程描述了一遍,仇珑珑又有热泪涌出,银牙紧咬道:“不与那‘铁血王朝’斗个你死我活,又怎对得起笑大哥?”

石敏向仇珑珑问道:“珑珑姑娘,你又如何会来这雁荡山中?”

仇珑珑道:“自从你与笑大哥来了雁荡之后,武林中又发生了数件命案,凶手杀人之后全都留下记号,上书几个字:笑天钺。手法与以前笑天钺所做的一模一样,只是此次被杀的几个全都是名门正派中人,所以江湖中已激起一股义愤,许多人纷纷扬言要出力去抓拿笑大哥,而我与我师父知道笑大哥已来了雁荡山,根本不可能在临安一带作案,定是有人在陷害笑大哥,所以我师父便让我来雁荡山找你们,向你们提个醒,免得遭人暗算。何况,我也……也想来见见……见见你们。”话如此说,眼中却有一丝羞色,显然是临时改了口。

顿了顿,仇珑珑接着道:“想不到雁荡山却如此之大,我在山林中转了好几天才摸出点门道,知道琴圣前辈是住这含珠峰上,便赶紧日夜兼程赶来,累了,便在林中休息,你看我这一身露水,便是昨晚宿于林中的结果。”

石敏一看,仇珑珑身上果然是一片湿漉漉的露水,不由大为感动,关切地道:“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山野外奔走,不害怕吗?”

仇珑珑道:“这一路过来,却也风平浪静,倒是昨天晚上有几不成器的家伙让我收拾了。”

石敏奇道:“昨夜你宿于山林中,竟还会遇上什么人?”

仇珑珑道:“我也觉得真是巧得很。昨晚我刚找了一块有点凹下的草地,捡来一些枯枝,正要点起一堆火来,忽然听到有说话声,便不再点火,而在那儿凝神细听,只听得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屠堡主也太那个了,就为了月夫人的一本书,让我们兄弟三个追出这么远的路。’”

听到这儿,一直沉默的琴圣脸色倏变。

仇珑珑似乎并未注意到,仍自顾道:“只听得又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这又有什么奇怪?像屠堡主那样的丑八怪能有月夫人那样的妻子,能不百般看管吗?’。一直未说话的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不是说当年月夫人是自愿来我们屠家堡的吗?’那尖细的声音道:‘女人的心,谁也摸不透,屠堡主自是舍不得对这月夫人如何,却苦了替月夫人送书的这麻从山,堡主竟让咱们兄弟追出数百里来追杀这小子,幸好,还算及时追上,剁了这小子,也好交差了。这回赏银是少不的了。’那三人说到这儿,一阵大笑。”

“我一听他们居然因为一本书而杀了人,而且似乎是他们认识的人,不由心中有点不平,加上好奇心强,便悄悄地向那说话声之处走去,只见三人在围着一个小小的火堆,火堆上似乎在烤着什么,我便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他们身后的树丛中一扔。然后在这边怪叫几声,他们三人立刻一惊而起,想来看个究竟,却又不来,我几次想把他们诱散开,都没有成功,我越看他们那熊样越气,便直愣愣地向他们走去,他们先是一惊,但见我是独自一个女子,便嘻皮笑脸起来,我一时性起,便与他们动起手来,哪知他们三人实在太稀松了,没几招,便全被我点了穴道,那说话细声细气的还让我把双臂给拧得脱臼了,我便拿起他们的书本就走,顺便带走了他们的烤山鸡。”

琴圣忽然问道:“仇姑娘说你带走了他们的书?”

仇珑珑道:“对呀,我看他们为了这本书居然出手杀人,心里暗想这到底是什么奇书,值得如此,哪知一看,却大失所望。”

琴圣急切地道:“仇姑娘能否借在下一阅?”

仇珑珑道:“这有何不可?”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来,似乎是手抄本,封页上似乎是“月夫人”三字。

琴圣接着那书时,似乎手有点颤抖了。仇珑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琴圣将书搁在桌上,然后翻阅起来,那书的纸张极薄,所以很难翻过去,于是琴圣看书时,不得不用手指沾着唾液去翻书,一直翻了十几页,他才停下来,道:“果然是她!这又何苦呢?这又何苦呢?”看他眼神,似乎有无限的伤痛在缠绕着他的心。

仇珑珑似乎轻松了一口气,道:“这书我也草草翻了一遍,似乎是些词句,我也看不懂,前辈若是看得懂,倒不妨搁在你这儿慢慢再看。”

琴圣思忖了片刻,道:“也好。”说罢,便把那书收了起来。

石敏本是欲吃了早饭便动身的,如此一来,已是将近中午了,琴圣道:“仇姑娘便与石姑娘一道用过午饭,再一同下山,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石敏与仇珑珑点点头答应。

午饭时,石敏忽然发现琴圣的脸上似乎有一丝怪异的笑容,想要说,却又忍住了,那诡异的笑容转瞬即逝,石敏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

不料,过了一会儿,那笑容又奇怪地浮现在琴圣脸上,这次,连韩放也已发现了,他道:“爹,你在笑什么?你的笑容好可怕。”

琴圣摸了摸脸,道:“我笑了吗?”听语气很是诧异。

石敏心中一凛,向琴圣仔细望去,见琴圣脸上笑意更浓,是那种阴谋得逞,窃窃自喜的笑,看上去颇为诡秘,石敏心道:“今日琴叔怎么笑得如此可怖?而他却又说他未笑,却不知何故了。”

眼看着琴圣的笑意越来越浓,夹菜时也笑,扒饭时也笑,喝汤时也笑,韩放惊叫了一声:“爹!”

琴圣转头向她望去,脸上仍是诡异莫测的笑容,韩放何曾见过她爹如此可怕的面孔?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琴圣亦已察觉不对劲,因为石敏、仇珑珑与韩放三人看他时就像看到了鬼一般,他忙找来镜子一照,见里边那怪笑着的人不是他又是谁?大惊之下,手中铜镜跌落于地。

尽管如此吃惊,琴圣的脸色却未变,仍是那么怪怪地笑着。

仇珑珑忽然双手在桌上用力一按,人已如轻燕般倒掠而出,口中叫道:“门外有人!!”

众人大惊,先后跟了出去。

门外果然有人,而且不是一人,两人,而是十几个人!这些人离“琴心楼”远远地排开,静静站立不动,兵刃全已在手,在阳光的照射下,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寒光,而那仇珑珑竟也站在他们中间,手中长剑早已不知仍到何处,现在拿的已是一柄软剑!

石敏只觉得她的血液慢慢地变凉,变凉,心脏跳动也变慢了,她已隐隐感到有点凶兆了。这玲玲扮作珑珑,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她又以本来的面目出现,显然,极有可能她的阴谋已得逞了。

玲玲一见琴圣与石敏、韩放出来了,便用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倏地,不远处传来一声唿哨声,声极尖锐,传出很远很远。

琴圣已看出情况有异,低声对石敏道:“石姑娘,在那唿哨声响起之处,定有人潜伏,以作联络之用,若是我与他们动起手来,你们便赶紧设法杀了这唿哨之人,以免他招来更多的援手。”

说完,他朗声道:“诸位光临此地,不知有何贵干!”话语客气,但全是以内家真力送出,那些人中有些武功不济的人,已觉得双耳“嗡嗡”直响,胸闷心跳,颇为难受,心中不由有点骇怕,有几人脸色都变了。

玲玲一抖手中软剑,抖出一片清脆的划空之声后,她喝道:“诸位不必惊谎,这琴圣老匹夫的身上已中了我下的毒,支持不了多久。你们看他脸色是否像在怪笑,那便是中了我下的毒‘笑死人’,诸位一鼓作气,拿下琴圣,便是奇功一件!!”

那十几个人,被她说的振奋起来,跃跃欲试。

石敏低声对琴圣道:“她总是为鼓动人心愿散布谣言,我们怎么没见她有什么机会下毒?”

琴圣道:“不,她说的是事实。这丫头倒是颇为阴毒,她一定是将那毒下在那本书上,待我用手指沾着唾液翻书时,那毒便已进入我身子内了。何况她说的毒药是叫‘笑死人’,这也恰恰与我脸上之怪笑的现状很符合,我们得乘早出手,免得毒发攻心时,对方援手又已赶到,那便更加棘手了。”

石敏看着琴圣脸上的笑容,不由又惊又怒,心道:“这玲玲也真会演戏,竟把我们几个全都骗过去了,她的武功并不很高明,却似乎已是这伙人之首,显见她是工于心计了。”

此时,阿帅已将琴圣的六弦琴拿来,交给琴圣,这猩猩倒是聪明得很。

琴圣六弦琴在手,才忆起琴弦已断了二根未续,心急一动,玲玲已在冷笑道:“诸位王朝兄弟,这琴圣不但已中奇毒,而且连那六弦琴也只剩四弦,机不可失!”

“失”字甫落,已有三条人影向琴圣弹身而至,后面又有数条人影紧随其后。

琴圣厉喝一声,声震环宇,喝声之后,豪气大增,人已轻如飘絮地落在那些人身前,昂首而立。

△△△ △△△ △△△

琴圣果不愧为一代武林泰斗,如此一立,立刻有一股无形杀气弥漫开来,那疾扑而来之人若非已知他中毒,恐怕早被琴圣之威仪吓得转身就跑了。

与此同时,石敏对韩放低声道:“跟随于姐姐身后。”言罢,人如风驰电掣般越众飘出,向方才唿哨声响起之处疾掠而去,身后韩放紧随而行。连那阿帅也跟在她们身后。

立时有四人截杀过来。

一把朴刀,拦腰横扫,乌光连闪,仿佛蝙蝠盘旋,非噬人血,不能甘心。

两杆长枪,合并涌来,气势惊人,声威赫赫,一上一下朝石敏疾速点刺,但见枪尖闪如群星,一片眩光。

又能一柄软鞭抖出尖锐的破空之声,鞭梢如毒信般直射石敏心窝!

石敏身子忽然拔空,一晃猝落,手中乾坤圈疾然横封,双圈一错,那朴刀竟被乾坤圈卷飞,同时上面的一柄长枪已走空,石敏又一拧身,以极巧妙的身法,让出一步,再斜斜飞出一腿,向下路长枪踢去。就在长枪被踢得悠然弹开时,那刚被石敏闪过的软鞭又一抖,又向石敏的腰身卷来。

眼看石敏已闪避不及,要为软鞭所伤,却听得一声惨叫,原来竟是大猩猩阿帅横里杀将出来,一把便将那力道十足的长鞭抓住,再一抖,长鞭回过去,竟把那使鞭的手卷了起来,阿帅猛地一扯,那人的手臂便给扯得骨折了。

石敏乘机俯身闪让,避过二柄长枪后,人便贴地飞去,只见一道寒芒闪出,乾坤圈过处,使枪的两人双膝齐齐斩断,他们惨叫倒地,鲜血狂涌而出,使鞭之人本已折了手臂,当下一见,更是触目惊心,略一闪神,已被石敏一脚踢得飞身而起,恰恰落于阿帅跟前,阿帅也不客气,双臂将他抱住,那人用力一挣,竟挣之不脱,就那么被阿帅抱得七窍流血而死!

剩下一个使刀之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欲逃,石敏将地上的一柄长枪用脚一勾,一踢,长枪如出水乌龙般破空而去,穿向那人身后,从前胸贯出,将他牢牢地钉在地上!

此时,琴圣那边也正斗得甚恶,方才围攻琴圣的七个人,已有五个倒下了,只剩下一个身材奇小之人与另一个秃顶汉子犹自苦撑,玲玲本是与一青年男子站在一旁观战,见此情景,心中惊道:“不料这琴圣中了毒又断了六弦琴,仍是如此骁勇狠厉,武功端的是惊世骇俗。”眼见那两人已险象环生,危在旦夕,忙双双上前助阵,口中喝道:“老匹夫倒猖狂得很!!”

那两人见有人助阵,精神不由一振。

石敏已将那四人悉数摆平,这才有暇望望琴圣。只见那青年男子右手在腰中疾速一摸,一把铁扇已赫然在手!

石敏吃了一惊,她已两次见过此人!当然,她并不知道此人便是古错之二哥古云。

石敏大声喊道:“琴叔,拿扇之人常在出其不意之时,以扇为鞭,乱中取胜;这臭丫头的软剑叫缠绵剑,琴叔不妨对她以攻为主。”

古云与玲玲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倏地,玲玲退了一步,大呼一声:“铁血王朝,经天纬地!”如此一耽搁,琴圣已借机琴身一横,挡住古云的“销魂扇”,朗声一笑,已一脚踢中那秃顶汉子的左肋,那秃顶汉子向后一翻,倒掠而出,方稳住身势,但嘴角上已有一缕血丝渗出。

玲玲一凛,不敢再这么乱叫了。

石敏听得玲玲呼声,正在惊讶玲玲呼声何意,忽觉背后有冷风袭来,百忙中不及闪避,人便直接向前倒去。

身子将近地面,石敏以手在地上一撑,人竟不可思议地如虾一般脚上头下地倒翻过去,双足一前一后疾踢后出。

那偷袭之人剑走空后,刚要变招,忽觉下腹一阵奇痛,尚未反应过来,下巴上又受了致命的一脚!只听得“咔嚓”一声响,那人的脖子骨竟给石敏一脚踢断了。

石敏这才乘机翻身跃起,人在空中,便已看清身后又有了三个人!

就在那人脖子被踢断之时,那三人已一声齐喝,疾扑而至,二人攻向石敏,一个攻向韩放。

显然,他们已看出石敏的武功较高,而那清纯如仙子般的小姑娘似乎不会武功,只是一味地跟在石敏身后。他们便想袭击韩放,以牵制石敏与琴圣。

石敏见只有一人去攻韩放,心知定会白忙一场,于是只是对韩放提醒了一句:“无忧妹妹,小心了。”便专心对敌了。

那两个扑向石敏之人似乎想一击得手,身形凌空之时,就双掌一错,气势倒也颇为壮观,掌力疾然朝着石敏胸前袭至。

石敏待得二人按近,身形疾晃,长啸一声,其声冲霄而起,摄人心神,啸声中,那二人只觉眼前人影一晃,石敏竟已穿向他们中间而过,飘然立于他们身后!

二人一惊,正奇怪石敏为何能鬼魅般从他们之间闪过,却并不出招。突然,其中一个满脸惊恐地指着一个人,因为他突然发现对方的腹部已裂开一个大口子,里面花花绿绿的肠子已慢慢地向外滑出!

没想到几乎与他的惊呼声响起的同时,对方也大惊失色地指着他的下腹,那眼神也如见了鬼一般。

然后,两人一齐低头,竟是双双被石敏的乾坤圈划开小腹,肠子外流!

两声凄厉恐怖已极的叫声破空响起,那两人已缓缓向后倒去!

石敏向韩放那边望去。只见那攻向韩放的人已是一脸惊惧,任他如何疯狂地砍杀,那韩放都能从从容容地在寒刃将及身时闪身避过,他甚至已怀疑眼前这个貌如天仙的女子是不是会什么魔法,好几次他觉得自己把她的退路完全封死了,她竟仍能不可思议地飘身而出,就像一滴无缝不渗的水银一般从中穿梭来去。

他觉得他几乎是等于在与一个影子相搏,尽管她从不出手,但就这样让他来回折腾,累也把他累死。

但他又不能抽身而走,因为石敏正在冷眼看着他,他觉得与其和这出招狠辣的石敏相斗,倒不如与这小姑娘再“玩打”一番。

他自己都为自己能在这片肃杀中想出一个怪怪的语“玩打”而好笑。可这不是打着玩,又是什么?

石敏虽然早已知道韩放轻功绝佳,但还是被她的从容飘逸惊呆了。

那追杀韩放之人又一剑向韩放刺去,忽地眼前人影一晃,韩放人已不见了,他的剑却已被一只大猩猩抓在手中,只一拗,那剑便“咔嚓”地断了,大猩猩向他一咧嘴,他不由魂飞魄散,握着那柄断剑转身就跑。

突然,他觉得胸口一疼,才知自己竟慌不择路,向那石敏这边跑了,石敏只是将乾坤圈当胸一横,他便直愣愣地往那上面撞了去。

倒下时,他心中仍在嘀咕:“怎么连一只猩猩也如此厉害?当真匪夷所思。”

他哪知这阿帅本是这雁荡山上的一只凶猛无比的大猩猩,性起时能活活劈了猛虎!至于这雁荡山一带的山农和牛羊则不知被它劈死了多少。后来,琴圣来了雁荡山,才将它制服,从此它便忠心耿耿地跟随着琴圣。琴圣心情好时,还会教他几招,这猩猩倒也颇有灵性,也学得了一鳞半爪,应付起这样的角色,倒也轻松的很。

韩放似乎很不喜欢这样血腥的场面,一脸的痛苦与悲伤。

石敏心道:“倒也难为她了,她本应是一棵没有烦恼的无忧草呢。”

倏地,一声惨呼从琴圣那边传来。

石敏一惊,双脚一弹,腾身而去,瞬间已至“琴心楼”门前。

一看,才放下心来,原来是那秃顶汉子不知为何竟会将一只手掌生生插入那楼下的一根木柱中,一时拔不出来,已被琴圣一掌毙命。

再看琴圣,却见他脸上的笑意已极浓,让人看了心惊,显然他体力之毒在这一番拼斗下,已渐渐侵入他的五脏六腑,若不是他内功雄厚异常,恐怕早已被那“笑死人”夺去性命了。

石敏见状,忙一声娇喝,乾坤圈已飚然而出,疾向玲玲身后扫去。

她一向性格豪爽如男儿,最是见不得像玲玲这样的冷毒之人,眼下又见她对琴圣暗中下毒,更是气愤不过,所以一出手,便向她击杀,而且招式凌厉异常!

玲玲倒也机灵,身形一滑,横挪偏身,躲过乾坤圈,手中缠绵剑疾然一抖,向乾坤圈狂卷而来,石敏立一挫腕,身形闪动加速,乾坤圈划出万道光芒,向玲玲下盘急卷扫。

二人便斗作一团。

这下可苦了古云与那身材奇矮之人,那奇矮之人有个绰号叫“遁地龙”,说的是他武功专攻下路,扑滚腾跃,招式极为古怪,他的兵器更怪,竟是一把精钢打制的草镰,那草镰柄长刃短,镰刃倒勾而回,一路搂、扫、钓、挂、拔、削、架、拦、捅、甩,使得颇有威势,但他的武功有一个缺点,便是需要同伙为他护住上身,他才可以安心地躬身缩腰,在下边做些文章。

本来玲玲的缠绵剑就最善于缠绵,玲玲全力施为,倒也能勉强为“遁地龙”支挡一阵,现在那秃顶汉子一死,玲玲又被石敏给逼住,“遁地龙”便是无遮无拦了。很快,琴圣便寻了个空档,轻“嘿”一声,右掌看定他的双眉,疾然直削而下,径取“肩井穴”。

“遁地龙”想要收势躲过掌风,无奈却稍迟了一点,虽是避开“肩井穴”,但前胸却被那掌风扫中,被震得倒退三步,内腑突涌一股热流,张口吐了一口鲜血。

情况似乎已极为明朗,将以琴圣这边取胜而告终。

蓦地——

在不远处的林中又一声唿哨声响起,声音却与开始的那一声不同了,变得浑厚了些。

石敏吃了一惊,不由暗暗自责,竟将该办之事忘了,欲要抽身,那本是一味缠绵防守的玲玲听了这唿哨之声后,竟精神一振,剑势大炽,石敏哪里脱身得了?

无奈,石敏只得对韩放道:“无忧妹妹,快带阿帅去将那个吹唿哨之人杀了。”

韩放还在犹豫,大猩猩阿帅却已自顾向那林中奔去,石敏心中略宽。

她哪里知道,她的一个疏忽,已是铸成大错!

琴圣独对古云、“遁地龙”已是绰绰有余,不一会儿,古云的销魂扇已给他劈手夺去,琴圣又陡然一声长啸,直冲上空,身形轻动如轮,单掌翻飞,先天气功已疾然运至手掌,向下电击而下,掌势之巨,直若排浪狂涛一般,压向正准备攻他下腹的“遁地龙”。

“遁地龙”一个躲闪不及,左肩已被那奇大的掌力击中。琴圣运劲于掌本就异于常人,他能将内家真力从身内直透至指尖“十宣穴”,然后借物使力。如此一来。那“遁地龙”痛的地方倒不是左肩,而是内脏,又觉脚下倏地一矮,他的双脚竟被这奇异的掌劲压力击中!

琴圣左掌再一吐力,右手的六弦琴尾同时如怪龙翻身一般直撞向古云的下腹。

古云、“遁地龙”同时一声惨叫!

那“遁地龙”被琴圣的掌力一震,内脏已是碎成一团,便那么死去。

古云受那六弦琴琴尾一撞,便觉内脏似乎全被撞得移了位,刹时痛得满头大汗,向后倒翻而出。

琴圣正欲上前再出招击毙古云,蓦地,那林中一声如鬼嚎般的惨叫声响起,让人听了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