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念起,咫尺天涯(一)

2016-04-05 16:24:10 发布 | 3367字

“好吧,那你要的是什么?”

“爱。”

“爱?”闵卓听了这个字不禁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笑得他浑身颤抖。在这间小小的咖啡厅包房里,这个非常帅气的男人坐在牟馨对面,棱角分明的脸已经笑得微微发红。

牟馨这种女人会缺爱?他不置可否,带着笑腔说道:“你开玩笑吧?”

她可是堂堂牟氏的千金,不知道有多少追求者排队等着她召见。她会缺爱?闵卓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轻蔑,某种不信任的目光停在对面那张漂亮的脸上。

牟馨,二十五岁,瓷白的肌肤惹人注目,一双带着异域风情、眼窝深陷的大眼睛,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低垂着,168厘米的身高看起来极高挑,身材火辣。

闵卓打量的目光自牟馨的颈间向下看去,一丝邪魅的笑意在那张俊脸上一闪而过。这样一个美人儿缺爱,让他怎么相信?

“牟小姐,我们说好的,坦诚,这样我们才能联手,应付许多接下来的麻烦。可是,你现在明显没有让我看到诚意哦?”闵卓潇洒地向后靠着,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拿起咖啡杯。

牟馨抬眸看他,刚才有所妥协的温柔表情顷刻间消失无踪,一抹犀利的冷色跃然而出。

“我很真诚,不真诚的是你。”牟馨清脆的话音落地,那双大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闵卓,原本俯在桌边的身子也向后靠去,一副傲不可侵的姿态。

看到牟馨这副大小姐的样子,闵卓心里轻轻一笑,他似乎更习惯与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因为这样他不用去怜悯,一切都可以按着自己的规则进行。

“牟小姐要这样说,我也不妨直说。”闵卓板起面孔,冷漠异常,要知道他对面这位美女,无论家世、外貌都首屈一指,在她面前是很少有男人可以这样冷酷的。

牟馨仍然保持着那个坐姿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一直以来她都是如此,她知道话越多,越会让人抓到把柄,那时她会受制于人,她十分不喜欢那种感觉,是的,她不喜欢别人威胁她,强迫她。

闵卓浑身散发着不驯的特质,他是男人,没人会苛求他的五官是否完美,只要搭配的比例不出意外,他自身的修养、品位、格调就是最大的诱惑,那可以弥补一切外形上的缺憾,何况,他并不差呢?185厘米的身高,运动保持下来的完美身材,脸上被刮得很干净的胡须泛着青色的痕迹,这让他有很重的男人味,而那一举手一投足的气度也为他赢得不少青睐的目光。

“我想,既然我们有共识,同意这场婚姻,而你我心里也清楚,这个婚姻只不过是个形式而非真正的婚姻。”闵卓抬眼看牟馨,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闵卓没有想到,他的目光正迎上牟馨的眼神,不得不承认那双眼睛很美,只是美的事物他看得太多了,失去了欣赏的兴趣。

牟馨仍然没有说话,仍然凝视着他,她脸上的神态让闵卓明白,她听到了,也听懂了。

“而我刚才说过,这场婚姻,我除了不能给你真正的婚姻生活之外,可以配合你的一切需要夫妻双方出现的聚会场合等。婚后会有属于我们的房子,但是我不一定住在那里,你也可以,我也会经常去住,但是我们有各自的房间,哦,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们还要准备一个共同的房间,万一家长来探视不会引起怀疑。”闵卓语气平和得无波无澜。

牟馨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不禁佩服这学法律的才子,为什么所有的叔伯送他们的儿子读经济,读金融,而闵伯伯要送闵卓读法律?

闵卓后面滔滔不绝的话,牟馨都没有认真听下去,她心里很明白他要说什么,只不过她不想去打断,任由他这样讲着,她也乐得自己思绪飞出此刻的大脑。

闵卓终于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挑眉看向牟馨,停了下来。他自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轻蔑,是他看错了么?闵卓有一秒钟的错愕。

“没问题,你拟一份合约给我,这样是不是更有保障一些?”牟馨话冷得可以结冰。

闵卓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瞬间展开,同样说道:“没问题,我会让律师给你寄去。”

“好。”牟馨冷淡地回应。

这哪里是约会?明明就是一场谈判。

由狄氏企业狄家牵线提议闵、牟两家联姻,三方各具心思,可心照不宣的是那背后的利益。牟敬林知道狄家老爷子狄兆德的用意所在,而闵耀荣也懂得狄老爷子的心思,他是想把牟、狄、闵三家牢牢绑在一起,谁也别想离开谁,不过也只有这样,许多事情才是安全的,这就是利益共同体,千丝万缕缠在其中,让你无论切开哪一段都摆脱不掉。

狄家的大儿子狄云凡娶了闵家的大女儿闵乔,而狄家的大小姐狄云梦嫁的又是牟家的长子牟言,两家人坐在一起都是狄老的亲家,就只差牟闵之间再牵上那么一条红线,这三个家族就真是坚固无比的铁三角,没有任何人可以摧毁他们的金融帝国。

而这个家庭中的成员,每个人都有他们要演绎的人生。随心所欲?所要付出的代价他们谁能承受?就在这表面的浮华下,他们也并没有真的那么本分,偷偷地过着各自灰色的生活。

牟馨和闵卓早就认识,无数次的家宴,无数次的聚会,他们好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是他们都像不可相融的个体在运行着,完全没有想过交集,他们有自己的轨道,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喜好。

不过,当牟父与闵父与他们提起此事的时候,两个人异常平静地没有反抗,欣然同意。

这天,便是他们正式约会的日子,原本他们的谈话气氛还算融洽。

“来了?”牟馨进来时,闵卓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牟馨坐下来,漫不经心地说道:“电话里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么?非要见面?”

“哟,大小姐,你就那么不愿意见我,老人们可是盯着我们呢。”闵卓也若无其事地翻着手边的杂志,随后往桌面上一扔,看着牟馨说道:“说吧,既然答应我只是个形式婚姻,你的条件。”

牟馨冷笑:“我要的你给不了。”

“哦?我还真想听听,到底你要的是什么?”

牟馨淡眉一挑,俯身过来,事先他们电话中已经说过了这场婚姻的目的,他们俩既不想因为个人影响了家庭,影响了他们的王国,更不想失去自己的生活,也不想浪费时间去培养什么所谓的感情,哥哥和姐姐已经为他们演绎过了,现代社会讲求的是效率,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因此两个人谈好,顺应老人们的心意,暗中来一场形式婚姻。

于是,才有了开头的一幕。现在,谈判顺利完成,牟馨起身,甩了一句:“下次约会让秘书们定好时间。”

牟馨从沙发上站起来,优雅地将那款经典而低调的Burberry黑色风衣穿上,娴熟地将腰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拎起同样品牌的黑色手包,高傲地瞥了一眼闵卓,她真后悔刚才说了那个字。

“牟馨。”闵卓抬眼看她,优雅的气质,完美的脸庞,有这样的女人做妻子,无论出席什么场合都不会逊色,与自己走在一起当真是绝配,只不过,他一直听别人传闻牟馨似乎并不喜欢男人。

牟馨被闵卓严肃的声音叫住,转身看他,并未出声,但那神情已是在向他发出疑问。

闵卓凝视着她的脸,沉声说道:“为什么不反抗?”

“哼。”牟馨冷笑:“你呢?不是也一样?”

这个心照不宣的问题,闵卓都奇怪自己怎么会那么幼稚地问出来,不过至少他明白一点,这个女人冷静而思维清晰,有和他很相似的个性,这样很好,省去很多的力气去解释,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还有事么?”牟馨问了一句。

闵卓面无表情地说:“你要的我给不了。”

“我知道。”牟馨没等他再说下去截断了他的话:“你大概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你的爱,我是想说,我答应你形婚的条件是,你不能阻止我去爱别人,也不能阻止别人爱我。”

闵卓冷笑:“当然,彼此彼此,只不过,我也听说过你的事……”

牟馨似乎知道闵卓要说什么,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闵卓意味深长地说出这三个字后,停了下来,他心里在想,万一哪天有了兴致和牟馨也可以发生点什么,若眼前这个女人是……尽管他不鄙视同性恋爱,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人生活在自己的身边。

“闵少爷,我没有必要解释。”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走出包房。

闵卓一个人在包房里,慢慢将剩下的咖啡喝完,他并不急着离开,他可以透过落地窗看到牟馨上车,消失在视线里。

这个女人能控制住么?真的可以按着他的计划进行么?她好像什么都懂,并不需要他多说一个字,更好像另外一个自己,只不过……她是女版的,想到这里他不自禁地轻笑了一下,有趣,将是多么有趣的一个游戏啊?这阵子果然是太无聊了,终于找到好玩的事情做了,唯一可惜的就是……她喜欢女人。

闵卓真的没有想到,牟、闵两家是世交,过去他怎么从来都没有想过去了解牟馨呢?这个牟家的小姐备受争议,人前端庄秀雅,可朋友圈子内都传说她是百合。闵卓轻轻摇了摇头,自语:“真是暴殄天物。”

他想了许多,唯一没有去想牟馨为什么会说自己想要爱,这个在牟馨心中最重要的问题,被他扔在一个死角中,完全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