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下阴霾

2012-12-18 19:55:46 发布 | 3889字

乌干达,维多利亚湖畔。

夕阳的余晖泼洒而下,将这片古老而广袤的水域染成片片金黄。几只水鸟懒洋洋地浮在水面,一片静谧安详。

湖中横着的一条小船上,几个人正在凝神注视着水面。他们也同样无法逃开这片光晕,身上全被映成金黄模样。

这几个人已经在船上伫立了很久。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脸上渐渐露出焦急神态。

就在两天前,一架从伦敦飞往南非的英航451号豪华客机不幸发生故障,在这片水域上空失踪。事后,由于乌干达国内战事频繁,官方的搜救行动始终无法及时展开。直到今天,这才有一只简单的队伍来到这里寻找。

如今四十八小时已过,飞机上的一百多名乘客与机组人员生还的可能已经变得非常渺茫。

“超过时间了,杰克!”一名船员担心说道,“托尼已经下去了一个小时!”

“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名叫杰克的小伙子平静地看了看表,“托尼可是我们最好的潜水员!”

杰克个子不高,一头干净利落的金黄短发和一双灵动的碧蓝色眸子,总给人一种果敢机敏的印象。

话音刚落,水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整个湖面随着这声闷响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荡起了几圈激烈的涟漪。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使船上的人反应不及,险些栽倒。

“出什么事了?”一名船员惊慌叫道。

杰克最先跑到船边,但这时的水面早已归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忽然,杰克发现离船不远的地方涌出了一小片气泡,那气泡越来越多,伴着气泡又泛起了一圈水花。随着水花翻腾,一个潜水者猛然跃出水面,被他带出的湖水随着身体剧烈的摆动被甩向了四面八方,弄出嘈杂的声响,倏然间打破了湖面的宁静。

潜水者惊慌失措地望了望四周,待到确定了方向后,发疯般地向小船游来。而他的手中还拎着一个橘黄色的东西。

“快,快划过去!”杰克当即下令。

到了近前,潜水者将手里的东西扔到船上,然后发狂一般地嚎叫起来:“天啊,杰克……无法相信……那下面……”潜水者本想将自己的经历一吐为快,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眩晕,憋闷感骤然加剧,使他张大了嘴却无法发出声音。他只能勉强地指了指被其扔到船上的金属盒子。随着眩晕感的加剧,潜水者只感觉天昏地暗,摇摇欲坠。

“托尼,出了什么事,我们找到飞机了?”杰克见到潜水员浮出水面,心下稍宽。但他很快注意到托尼身上发生了异常,他立刻跪在船板上一把将快要昏倒的托尼牢牢抓住。

“快,快把他拖上来!”杰克大叫着与其他船员将其拖到了船上。

潜水者摘掉了呼吸器,他的脸色已变得刷白,白眼上翻,情况似乎不妙。他勉强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杰……杰克,有……有鬼……”

“什么?你说什么,托尼?”杰克疑惑地问道。

“有……有鬼!”

听到这话,船上的人面面相觑。

“到底出了什么事?”杰克大声问道。

然而托尼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随着声音的减弱,潜水员僵直地倒在了杰克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可能是减压病!”杰克向其他人命令道,“快,我们赶快返航,他需要紧急治疗!”

发动机飞速运转起来,悠闲的水鸟被马达的轰鸣声所惊扰,一一挥翅离开。

杰克轻轻放下托尼,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这位最好的潜水员从水下带出的东西,那是一个橘黄色的金属盒子,它的学名叫做航空飞行记录器,俗名叫做——黑匣子。

****

两公里外的岸边,救援小组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中。

本次搜救行动的总负责人,也是唯一的赞助商英国人斯科特爵士正在一顶简陋的帐篷内听取刚刚返回的杰克报告。

斯科特家族家资雄厚,地位显赫。已年过半百的他本可以安享天年,可不知为什么,爵士却对这架看上去与他毫不相关的失事客机忽然来了兴趣,不但无偿赞助了救援用的所有物资,还花了大把的钞票雇来了当地政府的军队保护安全。并且,他本人还亲自来到失事地点主持整个救援行动。

“你是说,托尼从水下找到了失事客机的黑匣子,”斯科特爵士开口询问,“却并不确定找到了失事的飞机?”

“是的!”杰克坦然道,“您知道,我们是按照黑匣子上的定位信标来寻找失事客机的!可是……正常的情况下,是先找到飞机或飞机残骸,然后才能找到黑匣子!而如果托尼在水下发现了飞机的话,他应该返回水面报告才对。”

“但他却直接拿到了黑匣子!”爵士疑问道。

“湖面没有任何漂浮物,飞机应该是没有发生爆炸!”杰克继续着自己的分析,“如果飞机真的掉到了水里,托尼就更没有可能从密闭的机舱中取出黑匣子了!”

“这看来很不寻常!”老人的眼中闪着光芒,“难道,飞机和黑匣子并没有在一起?”

“也许是的!但不管怎样——”杰克提起了手中橘红色的金属箱子,示意道,“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在那架飞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斯科特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深邃幽远。

“具资料显示,这架越洋航班上装有两个黑匣子,一个是记录飞行数据的FDR,一个是记录飞行员语言的CVR。”杰克打开了自己的手提电脑,然后开始麻利地连接各种数据线。“而托尼找到的这个是CVR,飞行员在临失事前肯定会有所记录的!”

“那么,另一个呢?”老人疑惑道。

“不知道,也许还在飞机里呢!”杰克晃动了几下手里的鼠标,抬头告诉爵士,“弄好了!为了节省时间,我把记录调到临出事前的几分钟。”

“这可真是个不幸的时刻!”老人交叉双臂,等待着答案的揭晓。

电脑中很快传来了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和各种嘈杂的响声。过了一会儿,飞行员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眼前便是维多利亚湖,以前我总以为这么大的一个湖看上去应该像大海一样宽阔,其实却不然,湖面上的岛屿群使她更像个大水库……”

一阵模糊的机器声音过后,飞行员又说:

“……现在飞行高度为6000米,一切正常……”

“等等……”这时,记录中忽然响起了另一位飞行员奇怪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儿啊,马尔斯?……”

“怎么了,艾文?”

“你看,那岛上的营房……不大对劲儿啊?”

斯科特爵士和杰克皱紧了眉头,仔细地聆听着这段令人费解的对话:

“那是什么,艾文?”

“不知道!”驾驶员明显有些激动。

这时,记录里传来了一阵颠簸声音。一个飞行员突然大叫起来,“不好,马尔斯!……仪器失灵了……”

“噢,天呐!”另一位飞行员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慌张地嚷道,“快试试手动驾驶!”

“……不管用了!”艾文绝望地叫道,“所有仪器全都失灵了!……飞机正在急速下降,我们要坠落了……”

机内响起了令人紧张不安的警报声还有飞机剧烈颠簸的嘈杂声。

“等等!那是什么?”就在这万分紧急时刻,他们却不知为何安静了下来,而且足足静了有五秒钟的时间。

“噢,天啊!那究竟是什么?”飞行员的声音变得木然呆滞。

接下来,又是一阵混乱的声响,然后,所有的声音便戈然而止,没了声息。

斯科特爵士与杰克听得呆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杰克率先言道:“他们肯定不是在6000米的高度上飞行的,飞行员说看到了岛上的营房,6000米的高度是无法看清的——一定是哪里出了毛病?”

“看来,我们依然无法知道飞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老人疑惑道,“我不明白,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听上去,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十分离奇的事情。”杰克补充道。

“还有,飞机为什么会突然失灵?”斯科特不无遗憾地想到,如果能够找到另一个记录飞行数据的黑匣子就好了。

“我真想知道,托尼在水下到底遇到了什么?”杰克又说,“我想我得亲自到水下去看看了!”。

“说到托尼,他怎么样了?”

“正在接受治疗,先生。”

“你的报告上说,当时水底发生了不明的响动,”老人询问道,“是什么样的响动,是爆炸吗?”

“不像是爆炸,只是从水下传来了一声闷响,很快就消失了!”杰克回忆道,“这奇怪的响动发生之后,托尼便立即从水里游了上来!”

“他手里还提着这个黑匣子?”

“是的,而且……而且……”杰克犹豫着该不该说。

“而且什么,杰克?”

“托尼从水里上来,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什么?”老人已感觉到这句话会很重要。

“他说,他说那水里——有鬼!”

“什么,有鬼?”斯科特皱着眉头重复道。

就在此时,连接着黑匣子的电脑中突然传来了“嘭”的一声,接着便是刺耳的吱吱声,那种声音是搞音响的人最忌讳的杂音。

杰克这才意识到,两人只顾着讨论,还没有来得及关掉音频呢。他快步走到电脑前,抬手便要将其关掉。

“等等!”斯科特爵士忽然叫住了他,因为他从这些噪音中听到了异样的响动。

“噢,天啊!”杰克看清楚了电脑中的音频显示:他本以为音频已经到头,没想到这后面竟然还有一段。

吱吱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后,音频中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斯科特和杰克能清楚地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和一些插电线接头的窸窣声。两人立刻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鬼一般地从音响中传了出来:“喂,喂!”

斯科特与杰克立刻呆住了,这个声音绝对不是刚才两位飞行员的声音。谁能想到黑匣子在飞机失事之后还能记录到其他人的声音?

营帐中随着这“喂喂”的两声骤然弥漫起了恐怖的气息。

“喂!你们听着——”那个冰冷的声音再度开口,这声音仿佛来自地下而发自墓穴,“我知道你们可以听见——告诉你们——飞机上的人都不会回来了,他们用另一种方式离开了你们……不要费力地去寻找,在外面,你们永远也无法找到!”冰冷的声音将速度慢了下来,“嘿嘿……不止是他们,所有人都逃不过未来的命运,好好准备吧……”

接下来,“啪”的一声,声音骤然终止,应该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关掉了开关。

空气仿佛一下凝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斯科特二人面面相觑,他们谁也没有出声,都在猜测着是否能给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个合理的解释。而就在这时,杰克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杰克将手机凑到耳边,随着听筒中传来的信息,他的眼神变得愈加沉重。

“怎么了,杰克?”斯科特关切地问道。

杰克放下手机,缓慢回答:“托尼——死了!”